“是的,这回还是沾了九叔的面子,沧骥虽然没来过,也知道碧落斋可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进得的。”尔雅地与九王爷笑谈着,祁沧骥却也留心着所见的一物一事,他没忘了这回拜访的目的。
谈话间,一穿着柔波般水色衣裙的女子缓缓走近,高领束着纤颈,宽松的衫袍亦遮掩了应有的玲珑身躯,除了两颊朱唇上了点淡淡的胭脂外别无其他装饰,一头秀发松松地用水色的纱巾扎成了辫,从右肩垂到胸前。
装扮的极为简单且保守,散发出的味道却是恁般清新,尤其是那双动人的眸子更是澄净得像是从未沾染俗尘,不但丝毫看不出是勾栏中的姑娘,却也不是达官世家就能教养出的女子。
十分玩味于这对瞳眸,祁沧骥凝视着像是想探索那澄澈后的地带有些什么,直觉地他总感到有些东西被敛于这干净的眼神之后,不管是什么,都在这第一次的见面里勾起了他的兴趣。
这个叫初晴的女子,很复杂……至少还没人能在他这般侵略的目光下毫不慌乱的,而她,平和的眼神依旧无波。
“怎么?你俩看对了眼,也别把我这老头丢过边吧。”知道祁沧骥开始在试探着初晴,祁世昌不着痕迹地软化些气氛。
“是在下失礼了,晴姑娘宛若洛水之仙,适才唐突之处想必姑娘定能海涵。”儒雅地抱拳告罪,祁沧骥收回那深邃的眼神。
美目轻轻地眨了眨,像是在说别客气,初晴转向祁世昌微矮了矮身行礼,眼神含着些许歉意。
“别多礼啦,初晴,是老夫来的不对时间,你在午睡吧?”摆摆手表示无妨,祁世昌示意初晴入座,“老夫今天带个人给你认识认识,别看他年轻,可是本朝鼎鼎有名的将军喔,你该听过靖远将军吧。”
微笑着点了点头,初晴拿过备在一旁的纸笔书写了起来。
靖远威名,保国安康,初晴久闻矣。
“是皇上的德泽,边境太平,沧骥只是逢时罢了。”客套地谦虚着,祁沧骥的目光又盯上了初晴的脸庞,“倒是晴姑娘盛名,沧骥甫入京就如雷贯耳了。”
让公子见笑了,是九爷抬爱,初晴何能。微摇了摇头,初晴挥写着。
“有!怎的没有?谁不知碧落斋的主人才色兼备,善饮之技更是京城首绝,老夫就特别找沧骥来跟你论酒的,看你这巾帼还能不能压过须眉男儿。”
初晴只有献丑了,还望祁公子杯底留情几分。
“哈……你这妮子,还没开始就先讨起饶来?来来,别客气,老夫今天心情好,也陪你们喝上几杯。”
盈盈起身为两人斟了杯酒,初晴再替自己斟了杯,举杯敬着,半掩袖地一口钦尽,再向两人照杯行礼。
“好!”祁世昌豪迈地喊了声,多年文官生涯仍不减他武将本色。
“爽快!酒就该这么喝才尽兴,老夫也陪你一杯。”端起酒杯,祁世昌也是一口饮尽杯中酒。
“看样子沧骥也不能免了。”祁沧骥先敬了祁世昌和初晴后,举杯就唇,微昂头也倒下了整杯酒。
“这样才有意思,看样子是沧骥你面子大,初晴很少这般方式喝酒的,尤其……嗯,今儿个的酒还挺烈的。”回味着入喉的灼热,祁世昌赞赏地微点了点头。
“九叔这么说,沧骥还真该敬初晴姑娘一杯了,谢姑娘赏脸。”自己倒了杯喝尽,又再替众人斟上,“这酒虽烈,却醇而不涩,看样子初晴姑娘不但善饮,还是个知酒人呢。”
回敬着祁沧骥,初晴又仰首饮下一杯,两杯烈酒下腹,原本白皙的面庞已染上赤霞,嫣红得更添风采,澄澈的眸子也带了点雾蒙,水亮得令人怦然心动。
“呵……沧骥,你可别看她脸红了就心软,她就是这模样,两杯如此,再来百杯也还是一样。”故意掀了初晴的底,祁世昌恶作剧式地向初晴眨了眨眼。
“光这么喝,少了点什么,初晴你跳支舞助兴吧,嗯,就抵两杯怎样?”悄悄地瞄了眼祁沧骥,这位靖远将军也只能依言举壶倒酒连饮两杯,“瞧,彩头沧骥可是先付了喔。”
起身离座,初晴向一旁伺候的银儿点头示意着,就见银儿唤进一名持笛的姑娘,向客人行了礼后,便立于一旁开始呜呜吹起笛来。
初晴则是一敛衣袖,弯身向两人示意,随手解开腰间系住外衫的宽大织带,灵巧地一甩,织带便似天之蛟龙在空中随着乐音翻腾变化,半晌,笛声忽地一转,拔高九霄,如水行云舞动的织带更是卷起层层带浪犹如万顷碧波,重重叠叠,煞是好看。
一曲渐终,笛声渐低,圈叠的织带也凝缓了几分,最终高掷一抛,在空中划了个美丽的弧,再缓缓落于初晴高举的指尖,罩住了初晴整个人,隔着这层轻纱,初晴凝立不动的身形更有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啪啪啪啪!”厚重的掌声响彻厅堂,祁世昌不吝给予他欣悦的赞赏,祁沧骥的眼中也掠过一丝赞叹的神情。
微笑着拿下覆顶的轻纱织带,初晴的脸色却有着一抹不显眼的苍白,身形甫动就踉跄了一步,祁沧骥眼明手快地上前扶住了她。
“怎么啦?”祁世昌也关心地问着,“该不是醉了吧?还是身子不舒适?”
微微地点头谢过祁沧骥,初晴缓步走向几案提笔。
谢九爷关心,初晴今日起晚了,尚未进餐,这酒的确令初晴有些醉了。
歉然地向九爷福了福,身子却倚着几案,衣袖掩饰下的双手正牢牢地捉着桌子边缘稳着,天知道她现在头昏脑胀得只想躺下。
“啊,这倒是老夫之错,还叫你舞了一曲,该罚该罚。”摇着头,祁世昌自己罚了杯酒,“看样子,这回酒是论不下去了,呵……沧骥,你运气不错,可是缓判了出局。”
“还没比,九叔您心倒是先偏了。”笑答着,祁沧骥的眼光却在初晴越发苍白的脸上巡了回,“论酒之约,沧骥改天再向初晴姑娘好好讨教。”
祁公子客气了,初晴歉疚,今日让九爷及公子扫兴了。
“哪的话儿,你今天的舞可又令老夫开了眼界,呵……人美,酒醉,舞又妙,何来扫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要初晴别挂心,祁世昌向祁沧骥招着手,“沧骥,我们也该让初晴休息了,改日再来叨扰吧。”
恭送着九王爷与祁沧骥离开,初晴挥退了银儿和持笛的姑娘,步履微晃地行向内室,甫揭帘就被一双健臂小心翼翼地拥住。
似乎早已知道来人是谁,初晴显得毫不吃惊,反而任他一把抱起自己走入,甚至安心地闭上了眼休息。
看着水色的衫子隐隐约约渲染出的红痕,抱着初晴的黑衣人不禁皱起了两道浓眉,眼中尽是担忧与怜惜。
在你身旁,却总只能这般无奈地看着你,你的眼,总望着我触碰不到的远方……
这样让心发疼的日子,究竟还要多久?何时,才会是你飘荡的尽头,才会回首伫足,如镜的眼才会映射出我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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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头儿你话居然没问上半句?啧啧,这可奇了,初晴姑娘可真神通广大,能叫咱们的头儿无功而返!”随着祁沧骥走往府衙的路上,钩子吴仁在一旁称奇嚷道。
“谁规定非用问的不可?”慢条斯理地回着吴仁的话,祁沧骥漫不经心地瞧着街旁热闹的摊贩叫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