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对面正好有个公园,她走进去,在其中一个座椅上坐下,忍不住拿出手机,犹豫了好几分钟,这才按下热键拨出电话。
「喂?」
夏严军那低沉的声音一传出来,她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居然涌上了水气。几个深呼吸,化去那突如其来的软弱,她才有办法开口。
「严军……」很好,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余晞?找我有事?」
他的回答让她马上了解,他还处于忙碌的状态中。通常她都很能体谅他的工作,自己搞定一切的事情。只是此时的她多么想当个任性的女人,让他抛下手边的工作,尽快地出现在她面前。
但她不敢。
「我只是想说你不知道忙完没,我听你说话就知道,还在忙吧?」她的声音温柔依旧。
不管她在工作上有多少成就,面对夏严军时,她就是个小女人。她从不吝惜温柔,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其他顾虑而少爱他一分。
「嗯,德国那边的案子发生了重大问题,可能得忙到晚上了。」
「那你忙吧,没事了,掰。」她对着手机说话时依然挂着笑容,仿佛他正站在她面前似的。
「余晞……」他喊住了她,顿时彼此沉默了几秒钟。「妳怎么了?」
他毕竟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她的心里起了另一阵震荡,他的声音放低了,温柔了些许,不同于他平时说话的语气。
就是这样,他总让她又爱又恨,想放也放不开。
「发生了一点事情,但是我可以应付,晚上回去再说给你听。」她笑着。「那你晚上回来帮我买宵夜喔!」她还是忍不住撒娇。
「好,我回去前再问妳要吃什么。」听到她开朗的声音,他似乎已经放下心。
「你买什么我都爱吃。」夏严军也不真的是那么差劲的情人,至少对她的喜好还是满清楚的。
「那我不跟妳多说了,再见。」夏严军的心思已经回到工作中了。
「再见。」盯着手里的电话,她怔忡着,嘴角还含着一朵未及收回的笑容,眼眶里面的泪水却已经滚了出来。
对于一个从一开始就表明了不要爱情的男人,她这种傻呼呼拚了命爱上的女人根本是个麻烦。
只是她是那样小心翼翼,在彼此的关系中压抑着,不让自己去依赖他,当个独立自主的女人。
她原本就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认识夏严军之前,她照顾自己的生活,应付一切的需求都没问题。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寂寞,但是孤单的生活也已经习惯。
只是爱上了他之后,她忍不住想靠在他的肩膀上,贪取多一点温存。他讨厌女人的依赖,她却渴求着更加贴近他。
他跟她对爱情的看法截然不同,他跟她对爱情的需求也完全不同。
但是若可以离开,可以不爱,可以潇洒地不适合就不要在一起,那么今天她也不会坐在公园中莫名其妙的流眼泪了。
吸了吸鼻子,她对自己最近容易感伤的情绪皱了下眉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会因为身边没人就慌了手脚,明明就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自己情绪会这样波动呢?
一定是因为参加了婚礼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秋天到来的缘故。
其实她渴求的并不是一纸证书,而是一种毫无后顾之忧的爱,一种恒久而稳定的关系。当然,这想法若被夏严军知道,肯定嗤之以鼻。恒久?这种字眼不存在于他的字典,更不存在于他的感情关系中。
虽然在一起已经两年,他丝毫没有厌倦她的迹象,这两年他身边除了她也没有别的女人,但她还是感觉到幸福随时可能破碎。
夏严军是个意志力坚定的男人,若不是如此,他在事业上也不会这么成功。当他说他不要爱情时,绝对是认真的。她曾经以为相处久了,靠着她的爱或许会慢慢改变他的想法,但是除了他毫无软化迹象之外,她甚至连说出「我爱你」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他会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更怕面对离去的他的自己,恐怕连最后一点自尊都难以保全。
正是这种走钢索似的关系,让她常有疲惫感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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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余晞回家后,整个车祸的后坐力完全地浮上台面。她觉得身体格外酸痛,所以连衣服都没换,就这样趴在床上睡觉。
她睡在他的那一边,枕着他的枕头,鼻端因为闻到他熟悉的味道,感觉到一点安心与温暖,便沉沉坠入睡梦中。
直到有人把她摇醒,都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余晞,妳怎么这样睡?会感冒的。」男人熟悉的低沉嗓音带着不悦,握住她肩头的手却温暖而坚定。
邵余晞眨了眨眼,一睁开眼就看到夏严军微蹙着的眉头。
「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几点了?」看天色都黑了,室内除了他点亮的床头灯之外一片黑暗。
「妳受伤了?」他握着她的手肘,指控似地说。
邵余晞忽然有点心虚,想要把那包裹着纱布的手抽回来,但他丝毫不为所动,那对黑眸依然紧紧地攫住她。
「我……出了点车祸,受了点伤……不严重的。」她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仿佛很不高兴她弄伤了自己。
「妳下午打电话给我时人在哪里?」他继续逼问。
「医……医院。」奇怪,她干么心虚?宛若做错事的小学生,只能坐在板凳上听老师教训,她连动都不敢乱动。
「为什么不跟我说?」他的目光搜索着她身体的其他部分,想要确认她的伤势是不是如她所说的一样不严重。
「你不是在忙吗?反正我伤口缝好就没事了,搭计程车也很方便。」她鼻头那种酸意再度浮现,只是这次是因为看到他那不悦眼神下的在乎与关心。
这男人总是这样,每当她努力想离开他,却在下一个转身瞥见他罕见的温柔。
「这种事情妳还是应该让我知道。」他扶她起身,怒意似乎消退了不少。「还没吃东西?幸好我买了食物回来。」
「严军。」她还贪恋他的体温,不想让他离开。
他回头,停顿。然后在她讶异的目光下,弯身横抱起她。
「啊!」她惊呼着勾住他的脖子,脸蛋埋在他坚实的颈项边,心跳一如过去每次接近他的时候一般,狂跳着。
她第一次见到他,就像被一道雷劈到。眼角还隐约可见闪电跟火花。
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抗拒这个男人。
果然,他看着她的眼神从感兴趣到欲望,到霸道的占有,约会不到几次,她就完全被吃干抹净了。
「严军,我想先洗个澡。」她连衣服都还没有换下来。
她的意思是要他放她下来,虽然手裹着纱布很难冲澡,但是她还是想先洗去身体的酸痛。
「妳这样怎么洗?」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一路将她抱进浴室,让她在马桶上坐了下来。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看着他卷起袖子在浴缸放水,不大习惯被服侍。
「泡个澡会比较舒服,至少能减轻酸痛。头发要不要盘起来?」他转身拿下她平日用的发带,甚至动手要帮她绑头发。
她低着头让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丝之间,眼睛里面的湿意蓦然涌现,她伸手抱住他的腰,一抹强烈的情感从她心底整个冒了上来。他的温柔击垮了她武装的坚强。
他僵住身子,将她下巴抬起,粗糙的手指抹去她眼眶下方的泪水。「很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