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老叫我『没影的』?我又不是那没脚的家伙,飘啊飘的,哪里没影了?我的名字还有个影哩!」嘟着嘴嚷嚷着,君蝶影不知道是第几次纠正怪头陀了。
「唷,就许你叫我不管事的?那我改改……叫你小『蝶』好了。」怪头陀得意地偷瞄男孩一眼,他知道君蝶影最不喜欢人家叫他小『蝶』因为实在太像女孩子的名字了,可惜他的那伙师兄们偏偏喜欢这么喊他。
「不管事的!……『没影的』就没影的……我接受总可以了吧,都是这个『有影的』不怎么好耶!」看着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少年,君蝶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对不管事的没信心啦?」边说着,怪汉子正欲伸手解开少年的衣衫为他治伤时,见少年缓缓睁开眼来,目光冷然地望着自己。
「喔!还醒着,啧啧!不简单!」口中称赞着,同时怪汉子也发现少年一直紧握在手的奇怪兵刃。
神色微变,怪汉子不禁脱口问道:「天煞令!你与易老魔有什么关系?咦……难道说那老魔出事了……这兵刃他一向不离手的……」
「……」少年的神情仿佛有点激动,只见他闭了闭眼,片刻后再张开眼时,如深潭般的双眸已是平静如昔,看不出一丝情感的波动。
「你们…太多管……闲事了,我…不用……你们救……」微弱而断续的语声,显示少年的伤势沉重,但却仍是那般孤傲不群,生抑或死对他而言似乎并不重要。
「嘿……别嘴硬了,你能忍是最好,待会儿疗伤的滋味可不好受,原本以为你昏了,正好省些麻烦,现在只好你自己看着办了。」怪汉子不愠不火地说着,其实他大可以点了少年的昏穴再治伤,不过他现在倒是想试试这狂傲的少年有何能耐。
嘴角紧抿着,少年又闭起了眼睛,不再理会两人。
动手撕除少年的外衫,伤口干涸的血液粘着衣服,并不好分离,虽然怪汉子嘴上的语气并不友善,然而下手确是十分轻柔。
他先以热水浸湿伤处的衣衫后,才轻轻的剥离,饶是如此,当整身衣衫尽除时,少年的面上已是汗珠斑斑。
怪汉子瞄了一眼少年的面容,又转回看着这副满是创伤的身躯。
左肩一道伤,像似被刀砍的,深可见骨,已经伤到了筋脉,要恢复如昔可需要不短的时间……
右腰侧则像似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擦过,整片皮肉都已被掀掉。
右臂上也整齐排着七道伤口,每道都宽约半寸,却入肉三分,幸好创着处不在主筋的所在,要不这只手臂就报废了。
另外少年的白皙的胸膛上乌紫了一片,右背处也清晰的印着一个朱红色的掌印,其余的还有着一、二十处的伤。
皱了皱眉,汉子伸手轻触少年的胸膛,果然左侧的肋骨断了两根,还好断口整齐,不是粉碎性的。
「蝶影,你把那翠瓶中的药倒入热水里,把有的伤口清洗干净,我先帮他把骨折的地方接好。」难得正经的叫着君蝶影,怪头陀一改之前嬉笑的态度。
应了声,君蝶影爬上石床去,熟稀的卷着衣袖,小手拧着净布沾着药水小心的擦拭着少年身上的伤口。滚烫的热水沾触着伤口,犹如火烙般,尽管君蝶影已经尽可能的放轻了动作,少年浑身还是不由自主地抽搐着,脸色也更加惨白,冷汗涔涔而下,面上却依旧是那淡漠的神情。
左手轻触着断骨处,右手则扶着少年地左肋,,怪汉子运劲于手,掌力微吐,便将断骨处接合了,再以一段白绫紧紧包扎固定着,此时君蝶影也刚完成手边的工作。
「喂,不管事的,他好像不太对劲耶!」君蝶影小小声的嚷着。
怪汉子正伸手搭着少年的腕脉,闻言抬头望了少年一眼又低下头去,「没什么,昏过去了……没影的,你也溜出来好一会儿了,是不是该先回去了?」
「对喔,我都忘了,呵……」笑了笑,君蝶影爬下床去,招呼了声白鸟,「头陀叔叔,就麻烦你了,影儿等天黑后再……」
「再摸出来?你这小子!」怪汉子抢着先说出君蝶影的打算,君蝶影被抢白的愣了下,才瞅着头陀笑了笑,大有深知我心的味道。
偃都城的大厅里摆着一桌精致的酒席,围桌而坐的是四男一女,每个人身上却都带着些伤,看似颇有来头的人物。
说他们颇有来头,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一股宗主般的风采,虽然都带着伤,谈笑间却不见何人精神萎靡,不凡的气度更是表露无遗。
「轩辕城主,这回可真是大快人心,为武林除此一大祸害,城主的计策不可谓之不妙啊!」一道士装的中年汉子向坐在主位的玄衣老者敬着酒。
「好说好说,骆宫主太客气了,这还都不是靠各位齐心合力才能完成的,那老魔实在不是易于之辈。」玄衣老者即是偃都城的城主轩辕行云,而那中年道士则是岭南『玄玑宫』的宫主骆尚义。
「呵……轩辕城主说的是,那老魔的一身修为委实十分惊人,武技之精湛令人佩服,只可惜……不走正途啊!」说话的是位青衣老者,满脸的书卷气,浑不似个江湖人物,完全看不出他竟是掌控半壁江南的『流金楼』楼主成渊。
「嗯,可惜还漏了只小鱼,没把那只小魔也放倒在清萍岭。」开口的是位宫装丽人,却是满脸煞气,若是知道她的来头,恐怕没人敢多瞧一眼那艳丽的容颜。
她正是令江湖上匪类闻之丧胆的『逐月仙子』秦可洁,因为她嫉恶如仇,犯在她手里的很少有活口,所以背地里有另一个称号叫『罗刹娘』。
「秦妹子别烦心!」坐在她对面的一俊美儒生开口道:「那小鬼活不了的,你给了他一式七剑,我也给了他一掌,轩辕城主更是砸了他一记长拳,他那点年纪能有多大的修为?」
「更何况冰天雪地的,周遭又全都是我们的人,他带着那一身伤,想活命恐怕不是件易事。」儒生满脸笑意地说着,他正是与秦可洁师出同门的『笑面文儒』姜凉。
「对,姜兄弟说的是,就算他侥幸能留下一条残命,又能成什么气候呢?」一旁的骆尚义也附和道。
「来,老夫敬各位!」轩辕行云举着酒杯,其余四人也纷纷端起杯子,「也为武林到来和平庆贺,干!」
五人仰头一饮而尽,纷纷扰扰的江湖似乎真能够平静些日子……
「唔……」仿佛从一连串的梦境中醒来,躺在床上的少年迷蒙的张开了双眼,石室内仍是一片漆黑,只有石屋左侧的小窗透入些月光。
「呼……」轻吁了一口气,少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慵懒感觉,虽然全身伤处仍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痛着,然而这点程度的疼痛对他而言是在算不了什么。
正想翻身坐起,却赫然发现身侧紧挨着一个人,本能的反应让少年倏然出掌劈下,掌至途中却突然停止,原来此事就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抱着自己的正是之前那个灵秀的孩子,正沉沉睡着呢!
少年缓缓地放下手掌,然而这一用劲又使得断骨处的伤口剧痛了起来,不禁让他倒抽了口气,咬紧了牙,更握紧了拳。
「嗯……你醒啦?」君蝶影被少年的动作吵醒,揉着眼,睡眼惺忪的看着少年,当他发觉到少年皱着眉时,「很痛吗?」君蝶影睁着如星般的大眼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