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得?」君蝶影倚着雪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甩了甩因失血而仍旧昏沉的脑袋,没听错吧?!他的头儿不就是鬼面人吗?鬼面人认得雪儿,这是怎么回事?
「别问我,要问就去问头儿,反正头儿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孙如意装出一副最无辜的模样,「至于大家伙还是留在这儿吧,哈努对它可有兴趣得很,这会儿还在河里抓鱼,说是要给它当早餐呢!」
轻笑着,看样子雪儿的人缘还挺不错的,不用自己担心了,动着虚浮的脚步迈向孙如意,同时不忘在雪儿的背上轻拍两下,要它留下。
「嘎--!」雪儿恋恋不舍的低鸣着,跳着跟了两步,仿佛不放心君蝶影般。
「放心啦,我可不像你,没人会吃我的,倒是雪儿你自己多保重,别成了盘中餐了。」向雪儿扮了个鬼脸,君蝶影一点也没身在敌营不自在的感觉,就如同它与雪儿以往在林中嬉戏着一样。
「这么有把握?咱少尊主可不是吃斋念佛的角色。「孙如意斜瞄着满脸漾着笑意的君蝶影,自然的伸出手扶着他不稳的身子。
他是在搞不懂为什么这年轻人如今还能这般轻松自在,就如同他也搞不动自己为什么对他并无半点敌意,甚至……感觉像是多年老友般的亲切,真是怪……
「这我见识过了,」君蝶影向孙如意投以谢意的眼神,「既然没让我去阎王那儿报道,就表示你的头儿现在还不想要我的命,就算是,那也没什么,这条命说好是他的了,几时取,我都不会反悔的。」
「你不怕吗?有时候不是只有一死这么简单而已。」边走着,孙如意边与君蝶影闲聊着,他有个错觉,好像君蝶影不该是所谓的白道中人,因为他实在特别,特别得像是该与他们一道的。
「怕喔!」尽管以惧怕的口吻说着,君蝶影面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的畏惧,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虽然才稍稍恢复点体力,可如以往般精神十足地说笑着,不改顽皮本色,或许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找不出灰色的地带吧。
「你说呢?虽然你们的头儿出手狠辣,可是我总觉得……他似乎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冷、他的酷好像都如同那张鬼面一样,是一种面具,或许是环境迫使他不得不……装酷吧!」君蝶影眨着灵动大眼半开玩笑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真正的他嘛……嗯,我也不知道啦,只是种感觉罢了!」因为君蝶影从鬼面人冰冷的眸中看到的,除了怒与恨外,还有着难以察觉的孤独与忧伤,这不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会有的。
而每每当他望见那眼神时,心底深处总是会升起一股悸动,好想拥着他,让那眼神不再这么哀伤,想陪着他,让那眼神不再这么落寞,这莫名的情绪君蝶影自己也不懂,就如他所说的,只是种感觉罢了。
孙如意心头陡然一震,仅是匆匆的几个照面,君蝶影竟能看出这些,孙如意暗叹了声,近十年的相处,他何尝不知道在头儿坚强冷峻的外表下,有着最深沉的伤痛。
外人只知他的狠,不了解这是他赖以生存的面具,这世界对他而言并不宽大呀……可是,即使亲如驼老,却也无法令他卸下这面具,他的内心犹如一个虚无的国度,是一个他们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
「到了,你自个儿进去吧……或许……」话到口边又吞了回去,孙如意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才好,这小子再怎么瞧的顺眼,毕竟还是敌人啊。
会心地笑了笑,君蝶影给孙如意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虽然他明白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可能场面,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推开门,就看见一袭白影背向门口潇洒的负手而立,而银面红鬃的鬼面具正高挂在正厅的壁上……这表示……君蝶影不禁好奇地想看这个赫赫有名的『魔尊』到底长什么模样。
「与雪儿叙完旧了?」淡漠的语声确有着股熟悉的味道。君蝶影不禁凝眉咬唇的思索这熟悉的来源。
「我可没有耐心让你慢慢想。」随着语声,白衫人转过身来,直视着错愕的君蝶影,嘴角擒着一抹淡意的笑容,仿佛他很得意能让君蝶影感到吃惊。
「书岳!……你怎么……是你!」君蝶影直觉得想要问他为什么在这儿,好在还不算太笨,此时此景,还需要问什么,事实摆明了凌书岳就是『魔尊』!
君蝶影很快的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这一切并非无蛛丝马迹可寻,「又输你一着了,能吓到我的确不容易。」自嘲地笑了笑,遇上凌书岳,他似乎就只有吃甲鱼的份。
撇撇唇,凌书岳像似接受君蝶影的称赞,却回避着君蝶影投来的目光,转而凝向鬼面具,眼神也渐渐转为如冰般的冷漠,不再带有丝毫的感情,「现在,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各自的立场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见却不如不见?你明知道终究会再相遇的,不是吗?难道,我们就真得不能做朋友?」君蝶影语声带着伤感,如今,他何尝不明白彼此双方的立场是多么的冲突。
「朋友?你姓君的高攀不起!」昔日的玩笑如今从凌书岳口中说来却是这般斩钉截铁,犹如寒霜般冻人,只让君蝶影觉得体内的血液正一点一滴的被抽走……好冷……
「别自以为是了,留你一命是要问你,你们把我师父的遗体藏到哪里去了?」回头凝视着君蝶影,凌书岳毫不隐藏眼光中的寒意与煞气。
「易前辈的遗体?我……不知道,他们从来没对我说。」君蝶影的确不知,自『流金楼』赶回『偃都城』后,就忙着帮师父处理着城中事务,至于易天宇的遗体藏处,师父没提,他自然也不会去问。
「不知道?!」凌书岳冷哼一声,逼向君蝶影面前,言辞冷峻的像把刀锋,「你的谎话编得也太不高明了,连『流金楼』的密室都让你知道了,身为轩辕行云的手下爱将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窝里的隐秘处!」
「书岳,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这事对你的重要性,所以……」君蝶影解释着,如果可能,他会设法在不让双方起冲突下,找出易天宇的遗体交还给凌书岳,或许师父与道上的同人并不会赞同他这么做,但他相信这至少是个解开双方仇恨的开端。
「相信你?呵……」凌书岳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弧度,轻声笑了起来,仿佛君蝶影说了个让他觉得好笑的笑话。
「凭什么?君蝶影,你还在做梦吗?就凭你这几句狡辩的言辞,凭你这张伪善的面孔,还是轩辕大成主响亮的名儿?」不可抑制的怒意随着激动的话语油然而生,凌书岳一把扣住君蝶影的双腕无情的嘲讽道。
「不是的……书岳」强忍着双手腕脉上传来的痛觉,君蝶影倒吸着气逞强继续说着,「这不是你心底的话……你该知道我的……唔……」
「知道什么?!」加重着手下的力道,凌书岳有些失常的喝着,他不想再听君蝶影说下去,深深吸着气,凌书岳努力控制着翻涌的情绪,决不能让君蝶影看出他的矛盾,因为君蝶影已经是那样的敌我不分了,再这么下去……
紧咬着唇,君蝶影的确被钳制地说不出话来,本能的想运劲挣脱,然而自丹田升起的不是自己熟悉的澎湃内力,反倒是刺骨的寒意与锥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