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不算清楚,岂不是笔糊涂账了……」孙如意慌忙的摇手道。
「糊涂账也没什么不好,人生苦短,何必事事都算得那么清楚,尤其又是件损人不利己的事,这笔账怎么算都亏,即使真的算清了又能如何?」君蝶影语意深长的说道,虽然他也知道这仇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的。
「……你这小子很有意思」,孙如意眯着眼只打量着君蝶影,「可惜老孙没时间跟你多说,不过你的身价比我之前预估的高,哎,算啦,凑合凑合,加上你勉强算足了。」
「孙老,您干嘛跟他们扯这么多,到底打不打?」声如响雷,塔般的巨汉歪着头看着鬼面人,「主人,打还是不打?」
「我说哈努呀,咱说过多少次别喊我孙『老』,我有驼老那么老吗?人都被你叫老了。」孙如意白了巨汉一眼,嘀嘀咕咕的念道,却忘了自己都是自称『老』孙的。
而另一方人马看着他们一搭一唱的演双簧,已经有人沉不住气开始鼓噪起来,轩辕行云干咳一声,压下众人的浮躁,向鬼面人望去。
「阁下今日约我们至此,想必是为了十年前的那件往事,此事事非曲直自有公断,或许我们当年的行事有违公平,但为了武林苍生,我们不得不以杀止杀。」轩辕行云首先向鬼面人发话道。
「好一句以杀止杀,不择手段的屠杀也能说得这么好听……今天我就让你们回味一下当年被杀者的滋味。」鬼面人环顾四方,眼光在扫过君蝶影时停了会儿。
「就同你们当年的手段,我只挑你们与你们的一名弟子,其他人不动,我就放手,但若不自量力想自寻死路的,我也欢迎的很。」
孙如意等人有些奇怪的望着鬼面人,这与他们原先的计划不同,原本是打算不留任何活口的,而他们也十分清楚他们的少尊主并不是个心软慈善之人,人命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如今却反常的饶恕了大多人,这其中的原因他们实在不懂,不过尽管有着疑惑,却没人有任何的意见,对他们而言,少尊主就是他们的天,他的意思就是他们唯一的意念,也是他们愿舍命达成的目标。
「龙叔。」鬼面人回首向血手驼龙微一欠身,「先让孩儿收拾这些家伙,若是不成,再请您老出手相助。」
老这点了点头,他知道鬼面人是不愿弱了当年魔尊的名头,再说,他是易天宇的唯一传人,十年来,血手驼龙是看着他长大的,当然他也明白鬼面人的能耐。
「来吧,你们五人最好一起出手,别说我没提醒你们……怎么?是嫌我分量不够还是不好意思,这种事你们十年前不就做过?」鬼面人冷言嗤道,仅是不屑与轻蔑的语气。
「你小子客气些,嚷什么嚷,就凭你也配?」姜凉唯一单传的弟子驳斥着。
「就说嘛,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想与五位尊长动手,你简直找……」逐月仙子门下最受宠的绿衣少女也附和着,可是不等她话说完,一朵黑云便迅捷的罩向两人。
黑云刚袭,姜凉与秦可洁的身形也不慢,正当两人欲包夹来袭者支援徒儿时,四道金芒分别射至,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恰到好处的攻击着,几乎封闭了两人所有的退路。
成渊睁大了双眼,这是近日来第二次见到『啸天撼地梭』了,虽然这次不是袭向自己,成渊双眼仍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梭影,思索着闪避的方法,同样的,一旁轩辕行云此刻也是专著无比的凝视着金影。
就连君蝶影与萧玉麟也都被鬼面人这一手神乎奇技的暗器手法所吸引,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笑面文儒与逐月仙子的闪躲身法,谁都没再留意那抹黑云。
「嘶嘶」两声,姜凉与秦可洁万般狼狈的闪身避过打旋的飞梭,两人的衣袖都被划开了口子,而四把飞梭已经灵巧的转回鬼面人手上。
看样子,鬼面人的用意只在阻止两人,布在飞梭上的真力仅有一重,所以梭子只打了一旋就转回,当年的『魔尊』易天宇能够双梭七旋,最厉害的一招便是七对飞梭同发,各自以不同的角度飞旋三匝,名曰『绝斩』,至今尚无人能自这招攻击下全身而退。
十年前那战易天宇便以这招取下了四名高手的性命,然而此招耗损真力极剧,易天宇也因此过分耗力伤及内腑,以至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如今虽不确定眼前的鬼面人是否有此功力,却也没人敢赌。
轩辕行云等人深知『啸天撼地梭』的厉害,所以在易天宇死后,便一直小心藏着这些飞梭,要不是为了以防万一留作布局用,早就将这些凶器销毁了。
就在飞梭转回的同时,那朵飘忽的黑云也掠回原地,只剩下倒毙于地的一男一女,两人颈项都已被利器砍断,只剩一层薄皮相连,而黑衣青年的左肋也有着一处颇深的伤口。
「左宁,你太躁进了。」鬼面人淡淡地说道,听不出有责怪或怜惜的味道。
「是,但属下不愿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的确,这么短的时间收拾两个功力不差的家伙着实不易,因此黑衣青年也挂了不轻的彩,只是他面上依旧没半点表情,只有冷硬的语气中充满着尊崇的意味。
「你这魔鬼!」秦可洁尖声指责着,此时面上的神情再无半点仙子的卓越风姿,只剩与罗刹相似的狰狞神情。
「啧,谁叫他们嫌命长,尽挑些不入耳的话,咱们的左老弟可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之人啊!」孙如意悻悻然的回嘴道,他可是连口头上的亏都不肯吃。
经过方才的教训,姜凉与秦可洁再也不敢轻忽对手的能力,逐渐向轩辕行云和成渊走近,骆尚义也很知趣的跟上,五人一列的对着鬼面人,战局一触即发。
君蝶影在轩辕行云身后暗自担心着,虽说是以五对一,但是鬼面人狂妄的态度以及令四人好整以暇的模样直令他心生不安,侧头望了二师兄徐若渊与萧玉麟一眼,发现两人的神色也是同样的沉重,看样子谁也没必胜的把握。
「还在等什么?等我先出手不成,十年前你们可不是这般谦逊有礼的,还是说人老胆子小了?」鬼面人不耐烦的挑衅道。
「你……也欺人太甚,当年要不是我们心软,没让你陪你那老魔师父一起下地狱,你哪能命大的苟延残喘至今,现在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姜凉受不了鬼面人的冷言相讥,噼里啪啦回了一串。
「心软?」鬼面人语声上扬,眼中冷芒倏长,「看样子年纪大了记忆也有些问题,姓秦的一式七剑,你的背心一拳,还有轩辕大城主的一拳,对于你们的赐予,我可是用身体记得很清楚。」
「至于命大与否……也许是的,若当时没遇上那个小孩与头陀,或许今天我就无法在此地,既然上天给了这个机会,那就是你们的不幸了。」鬼面人的语声逐渐转为严厉,一种血腥的冷酷布满整个空间。
不大的语声却深深震撼着君蝶影,十年前一幕幕鲜明的影像在脑际迅速掠过,是他!那个倒卧雪地里浑身是血的少年……当时自己还想说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少年下毒手,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师父竟也有份。
这就是为什么师父及成渊每每谈论至此就显得吞吐隐藏的缘故吧……君蝶影心中翻着阵阵波涛,仿佛心底的什么正逐渐一点一点的崩溃,自小一种近乎信仰的崇拜,一种毫不怀疑的信任……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君蝶影已经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