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够毫无犹豫地将自身骨肉当作个死物极尽利用?温热的濡湿感渐渐在手心里蔓延,封擎云仍不死心地望入那双俏媚的凤眼里,却是怎么也无法在那两潭寒冰里看到答案。
失望地闭了闭眼,他是真的不懂……她是他们的亲娘不是吗?辛苦怀胎了十个月才带他们来到这人世的,就算是秉性淡漠寡情,对他们无情无爱也无怜无惜,但至少……至少不该……仇人吗?她是把他们当成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吗?如果最初没有一丝的爱意温情,又为什么要给他们张眼呼吸的机会呢?念头百转却始终没有勇气将话语问出口,封擎云揪心之余更替徐晨曦感到不值……
因为古閺澐,自己的遭遇还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但晨曦何辜?他又是做错了什么才落得这般……投错胎了吗?
「喔,要不然呢?封大帮主希望我为他安个什么样的位子呢?不会是出了远门一趟就把脑子也丢了吧。」巧颜笑兮,媚人的漆瞳一点儿也无畏於封擎云炽烈的责问目光,仍是水灵灵地直勾著人瞧,里头的神韵却是除了戏谑外没半分真意。
「……」默然无语,封擎云垂下长睫阻绝那两道令心透寒的目光……早就什么都明白了的不是吗?还这般冥顽不灵地苦苦追问究竟是想再确定些什么?是想试试自己还有没有能力承受她的伤害?还是想──让这双绝情的手亲手捻熄心底的微火……
「找我有什么事?」徐徐吸吐著沁凉的空气好除却压在心口的闷沉,封擎云清楚再应答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过不堪,决定不再延续这让人心碎神伤的话题,直接切入今晚这场鸿门宴的主题。
「怎么,难得碰面聚聚,不话家常了?」举箸夹了些菜入口,封若樱又是斟了杯酒自饮,凤眼斜睨著面前的俊颜,视线始终不离,在那张年轻的脸孔上她彷佛又看到了那段美好的往日时光。
「好吧,我找你是因为听说……你把泷帮给了旁人。」撑肘托腮,袖袍滑落露出了一大截的无暇美臂,封若樱凤眸半眯地瞟向封擎云,流转的眼光叫人看不出她问语的真意。
「无所谓给不给,泷帮本就不是我的东西。」虽然十有九成已猜到会是跟这事有关,但封擎云却隐约觉得这件事只是个幌子,狡黠若她才不会只为了问这个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唉呀,不是你的,可你却让它也变成不是我的了……云郎啊云郎,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眼波如涟,许是酒喝多了,封若樱眼里尽是诱人的朦胧醉意,口吻也显得越发娇媚惑人。
「别……这样叫我。」再次紧了紧膝上的拳头,封擎云痛苦地阖上了眼,不想对上那双燃烧著魔般执著情感的漆瞳,「……别再在我身上找那男人的影子,我不是他!
「二十年了,就算是梦也早该醒了,何苦还这般追著他呢?何苦追著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梦?……娘。」
「啪!」充满孺慕之情的喊声换来的却是一记清脆的巴掌,被掴到偏首的封擎云苦涩地抿紧了唇-瓣,血色却依旧缓缓地自唇角爬下。
「谁许你这么叫的?!」醉人的媚态全随这巴掌一扫而空,娇艳的容颜又恢复为无情的冷月,不同的是墨瞳里明显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许?儿唤娘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抬手拭去唇边挂下的血渍,封擎云突然有股想仰首大笑的冲动,却不知该笑她的无理无情,还是笑自己的痴傻若愚……不是第一次了,却总是学不会记取她给的痛,学不会懂得放手认命,总是一而再地妄想著有天回应这声呼唤的会是张温暖笑颜……是不是自己追著的……也是个永不能实现的幻梦?真是幻梦?真是太奢求了吗?……已经算不清是第几次这么问著自己,封擎云呆然凝望著指上、掌心里的殷红。
他多想找到个理由来肯定这答案,说服自己那是不著边际的妄想,所以该死心该放弃,但残忍的事实却是──对他而言的奢求只是常人视如吃饭睡觉般的平凡,这叫他怎么肯死心?怎么……甘愿放弃……
「算了,这次就当是你无心,下次再犯我可没这么简单饶过你。」冷冷的语音扰醒了封擎云远扬的黯然心绪,只见封若樱端著酒杯站起了身。
「跟我过来。」命令般掠了句话,封若樱转身就向园後的屋宇迈步,不留余地的狂妄神态摆明了知道封擎云不会违抗她,果然不一会儿,轻缓的脚步声就随著在身後响起。
主戏要上场了吗?每踏一步封擎云的心情就更沉重一分,该说是习惯性的服从吗?尽管浑沌未明的状况让他感到不安,理智也一而再地发出警告,双脚却还是有违意志地跟上那抹艳红身影。
就当是看看她想做什么吧,知己知彼,反正对自己而言,若有什么不对脱身应该不难……思忖著,封擎云找理由说服著自己相信,踏出的步伐并不是习惯性的屈服。
穿过重重回廊,封若樱伸手推开了扇门,封擎云也跟著走近一片漆黑里,直到关门声响起,烛火也同时被点燃,封擎云这才看清方才所察觉的呼吸声与香气是属於三个丰姿绰约的女人。
不解封若樱此举的用意,封擎云暗自屏息戒备著。
「如何?她们都还不错吧。」眉梢微挑,封擎云越发不懂封若樱在说些什么,找他来是对这些女人品头论足?,「送你的,别拒绝……你等会儿会很需要的。」
「什么意思?」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涌上心头,封擎云觉得自己似乎如瓮中鳖般已落入了圈套里,而她则是如渔人般正得意地拉绳收网等著看成果。
「呵……还没感觉呀,该说你功力高绝还是迟钝……冷感呢?」掩袖笑的浪荡,凤眼里尽是暧昧的嘲讽。
「……」不及再启唇问个仔细,封擎云突然感到一股燥热如波涛般汹涌地自小腹袭上,冲激著他眼目一眩,四肢也开始发软无力。
「你……对我下药?」面色越来越是红艳,心却越来越是发凉,身体不能控制的变化让封擎云很清楚自己中的是令人十分难堪的药物,却不懂是怎么著了道,他不但酒菜未用连杯箸都未举呀。
「要不然你会乖乖听话吗?别瞪我,我可没亏待你,这三个可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伸指轻点了点朱唇,封若樱的神情就像个无辜的小女孩,「想不通怎么栽的是不是?……你觉得我今天身上用的粉香好闻吗?」
该死!紧扶著桌沿支撑著急遽发热的身子,封擎云无法不感到懊恼,就只因为自己太习惯她身上常带有的香味,所以轻忽了。
「为什么……这么做?」
「既然你不肯把泷帮给我,我当然得为以後打算打算,为了今天,她们的身子都已经调养了大半年,我想经过这一夜,留下个孩子应该不难。」
孩子?!她这荒唐的举止竟是为了要个孩子!难道光是自己和晨曦还不够吗?她又打算制造孩子来当棋子用?而这回竟还是拿自己……做种……
「就为了……对他报复……你……孩子何辜?!」话说的断续,封擎云已是不能自己地粗重喘息著,目光却犹是不能置信地紧锁著封若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