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已经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了,他的那只手居然还晾在一旁当装饰干嘛?不会也如法炮制地撕一块肉下来吗?最好把颈侧的血脉也一并扯裂了了帐,保证绝对乾净俐落不留後患。
「我说小鬼,你也实在太……」向前想察看这笨小鬼的伤势,步子一迈才发现自己的右肩被什么箍住了动弹不得,头一回就看到了一张彷若桃花般盛开的艳容,可惜却是冷的冻人,而更可惜的是……莫磊再次拿眼瞄了瞄紧身衣下那没什么曲线的胸脯,这张脸竟真的生在一个男人身上?!真的,很浪费……「小鬼,解释一下现在又是什么状况好吧?」懒得去想後头这朵冰块桃花是属於哪一方的人物,搞不好自己没摔成烂饼一块就是他伸的援手,不论如何莫磊还是觉得动口远比动脑快。
反正现在是一个锁著一个谁也动不得,除了那三、四个还能站的蒙面人,不过……看他们那副呆蠢的僵样,八成也是同自己般搞不清眼前变化吧。
「没想到连你也来了,铮。」出乎莫磊的意外,先开口的反是那个神情变得十分萧索的青年书生,话像似对著自己後头的年轻人说著,目光却依然紧锁在封擎云脸上。
「我早该猜的出阎烨已经看出了些端倪,要不然这些日子在帮里一向不管事的他不会突然变得这么积极……我输了,呵……早该认输了。」缓缓收回了手,这一次却没再将银匕连同抽回,徐晨曦扬唇笑了,不但是因为对自己的解脱感到开心,更是对心中那份莫名的轻松感到讽刺……果然,对这半身的血缘始终还是有著份挥不去的羁绊,不论自己究竟愿不愿意承认。
「依约,我该还有机会发问吧,我想你也该有不少问题想问我……你想问的我都会回答,可是我不想让第三者知道我们的交谈。」
「铮,谢了,我真没料到烨肯让你出来接我,回去帮我跟他说声谢吧,我先跟晨曦离开会儿,这儿就交给你处理了,他叫做莫磊,於我有救命之恩,麻烦你先帮我顾著他些。」收回右掌将短匕拔出,随手就掷回一脸错愕的徐晨曦手中,封擎云捂著左胁就准备提步跟他离开觅个地方好好谈谈,哪知道步子还没迈开人就被股巨力扯住。
「臭小鬼,给我回来!」想一走了之?这小子是把他还真当成了杂物背景是吧……莫磊迳自伸臂一把扯回了那个叫自己两眼非常刺痛的祸首,力道之大将没准备的封擎云整个人扯的向後一跌,就这么直直撞进他怀里。
这一撞,有伤在身的莫磊表情可就更加阴沉了,牙一咬他索性连点面子也不替这死小鬼保留,就这么胸背相贴极其暧昧地圈搂住这笨到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家伙,取针为他封穴止血,再手嘴并用地撕下小鬼的半截袖袍上药包扎。
「去去去,等下子再跟你算医药费还有我的收惊费,还有……如果你敢再让这臭小子在你身上随便乱开口子,我会乾脆拿刀帮你剥皮死快点,免得你老三不五时拿伤碍我的眼,听到没?给我顾好你这一身皮肉,别那么大方!」挥挥手赶人,一番习以为常的要胁才出口,莫磊就发现全场的视线全都变得十分诡异地望向自己,好像看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般,连初见面看到他一头红发时也没那么严重。
而怀里这个被训到哑口无言的笨小鬼则是莫名其妙地红了整张脸,连谢也没吭半声地就似逃难般转身快步走开,经过那个不知何时已呆若木鸡的书生身旁时,还不忘扯了他一把硬是把人倒拖著走。
「有什么不对吗?」喃喃自语地转头望了望左右,莫磊困惑地挑起了眉梢,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怪事会把所有人骇成那样。
若要说怪,小鬼与那个拿刀砍他的家伙才奇怪哩,刚刚还杀的天昏地暗你死我活的,怎么没一会儿功夫又勾肩搭臂活像对哥儿们似?看样子小鬼那一家子还真没个正常人……
「……他告诉你过他是谁吗?」看吧,就说没个是正常的,这回居然是後头那个冰块桃花主动说了话……莫磊纳闷地转过了身,果然就见到那张原本冷凝如冰的艳容上也带了三分古怪。
「你说小鬼?有啊,好像叫封什么的,你们不是认识?他是有报过名啦,可我忘了,反正也没听过,又不好记,小鬼就小鬼嘛,管他那么多。」吐舌摆摆手,莫磊丝毫不觉得记住小鬼叫什么很重要,就是个笨小鬼嘛,还能是什么大人物。
没听过?这个红发怪人到底是从哪一山、哪一窑出来的?
「泷帮知道吗?」
「好像有听过。」歪了歪头,莫磊不懂这看来不爱理人的冰块桃花怎会这么有耐心同自己话家常?难不成是自己太先入为主判断错了?
「在北方,它打理著十六个大小水域湖泊、近百船坞码头的事务,冀鲁豫晋一带的水路都归它管,总揽著二、三千人的生计活路,而它的帮主,统领北水的人物就叫做封擎云──那个你口中的小鬼。」难得一次开口说了这多话,当然得索取点代价才划的来,艳如桃花般的男子好以整暇地抱臂斜倚著树身,唇角微扬等著准备收回自己的投资成果。
果然半晌後这红发怪人原本就显得大圆的眼睛开始越瞪越大,越瞪越凸,连带地,嘴也张的很大很大,然後……一声足以将群鸟吓飞的叫声霎时响彻林间……
***
「这儿应该可……天!」话都还没说全,封擎云就被那声再熟悉不过的怪叫给吼到捂耳攒眉。
抿唇微哂,封擎云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谁叫那个平素不苟言笑的同姓兄弟也有著跟自己相近的恶习,而莫磊那夸张好玩的反应则正好最对他们这种人的胃口,惨的是帮里头还有个姓郝名崭扬的,以後这双耳……唉……
「那个红头发的……真是你救命恩人?」还没从之前的惊愕中恢复,徐晨曦又马上被这声不预期的尖叫给吓到,想不通这个粗鲁无礼又像只跳蛙的怪家伙怎会跟深沉世故的封擎云搅在一块?
「对,是他把我捞上岸的。」叹息似地耸耸肩,封擎云可以预见未来几天有关这石头的问题一定会听到耳朵生茧,而同时,他也敏感地察觉到话才出口,俩人间原本如往常般轻松的气氛马上就消散如烟,剩下说不出的尴尬与凝肃。
「说吧,想问我什么?」
「……那一夜,为什么不杀我?」
「你觉得我该生你的气?」挑眉轻笑著,封擎云没想到让徐晨曦这么挂怀执著的居然是这个,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有必要这么介意吗?
「我背叛了你。」一字一顿清晰地指出事实,徐晨曦不免气恼地瞪著面前那张依旧扬笑的脸孔。
又是这样,一开口就将问题的严重性降了等级,好像他俩间的纷争只是闹闹意见而已,无关忠诚,无关情义,也无关背叛……说什么生不生气,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足以挑起他的愤恨吗?
「也许你是被逼的。」
「我不是!」
「也许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没有!」
「也许是我这帮主做的不够好。」
「去你的见鬼!」
「也许……」
「封、擎、云!」
「我只问你为什么,别给我顾左右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