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挣扎,腕脉被扣的身子却虚软地提不起半点力气,赫连魑魅只能紧闭着双唇拒绝这份冰凉的侵略,然而下一刻,颚颊上的一股力道却叫他不得不张口迎纳另种与唇温截然不同的烫热。
湿软的舌瓣激烈地在口中翻搅,琥珀色的眼瞳先是愕然大睁后复又载满困惑地渐渐眯阖。
这就是亲吻的感觉?有点热有点痛也有点麻,可是最多的还是几近窒息的气闷难受,难怪爷会老躲着那个靖远将军……纷沓的念头如走马灯般撩乱,直到意识渐渐朦胧涣散,赫连魑魅才终于思及眼前最该是问题的问题——
这男人,为什么吻自己?就为了这双人人走避的兽眼?
「呵……果然味道也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低沉的笑声夹杂着诡异的震颤自耳畔传来,神智早迷失在九天之外的赫连魑魅才陡然惊觉到自己竟是靠在男人胸膛上喘着气,双手还紧紧抓握着他的衣襟,而那几只原本禁制他的长指则不知何时改在唇瓣上揉玩,依旧是冰凉凉地没丝人气,却恰好缓解了唇上的热胀感受,很舒服但……
念未起身先动,赫连魑魅第一个反应就是足抵石阶屈膝挺腰,迅疾旋翻出那个柔软却满溢着危险气息的怀抱,瞬息间掠退了十来尺才停下身形相望。
「跑这么快?呵……这副好身手倒与你的猫儿眼挺相配的。」
不移不动,戎剩依旧好以整暇地蹲坐在石阶上头,只除了两眼的目光始终相随着那道敏捷的黑影,当他发现那张颊染红云、双眉微蹙的脸上除了戒备与些许迷惑外竟没有其它神情表露时,黑眸里的幽光不禁变得更加深邃。
果然是有趣的小东西,竟然不气不恼?
别说是男人了,就算是个女人,就算是被自己这张魔魅的容颜所惑,在这般无礼轻薄的强吻下也该变变脸发发火才对,该不会是个无知无觉的瑕疵品吧?可左看右瞧地实在不像,倒比较像是这家伙忘了自己是人,忘了身为「人」这种东西该要遵循的礼节规范。
有意思,天底下还有人能如他一般,活得没有藩笼如此自由吗?这个有着猫儿习性却没心性的男人怎么看都觉得该是个完全相反的家伙才对。
心有所牵又怎言自由……
「告诉我,是戎月那小鬼说了我的名吗?」微眯起眼,开口的同时戎剩又有了个新发现,原来那双猫儿眼还真如猫儿一般,在弱微光线耐也会变得如墨漆黑,只是比常人亮了些,不仔细点瞧根本难看出有何不同。
「你的名呢?我想该不是祁沧骥三个字吧!你身上既无沉痼的官味也没我们这种嚣张的贵味,让我猜猜,有一身好功夫又挑这时候来……」
「呵……该不会是来拿戎月人头的?是什么叫你改了心意换当起那小鬼的褓母,钱财能使鬼推磨吗?我看倒像是被人推着往火坑跳。」
再度升高了几分戒心,自己的直觉没错,这个叫戎剩的男人的确是个可怕的人物,只不过短短的两次照面,他竟能半毫不差地推论出自己的身分与目的,有这样的对手存在,难怪欧阳胤会那般忧虑了。
「名字,再不说我就把戎月挖起来问啰!」话落起身,戎剩随手拍拍衫摆就反身拾阶往上走去,认真的口吻与模样就像他真要在这清冷的大半夜里把戎月从龙床上挖起来问个明白。
「魑魅。」眉心一紧,赫连魑魅淡淡地报上那个常惹人讪笑的鬼物之名,虽然,他已经很久不曾在乎过旁人的目光了:「赫连……魑魅。」
「魑魅魍魉?怎么不干脆直接十殿称王威风点?」长指点击着颚颊,戎剩打趣的黑眸里再次掠过丝异彩,他是越来越中意这样新玩具了,从头到脚由里到外的每一分都是那么独特得叫自己感兴趣。
「难怪你这小子这么晚了不睡还到处乱晃,魑魅嘛……唉,这两个字是写起来麻烦念起来也怪麻烦,我若成天挂在嘴上唤,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们的剩王神智不清在喊鬼了,我想想……嗯……就叫你『魅儿』吧!如何?该很适合你。」
不是问语的问语,双唇间吐出的词语虽轻,却任谁也听的出其中不容商量的霸气,也或许,这样的男人天生就不懂得何为拒绝。
魅……儿?
一股久违的悸动霎时如雷电般重击在赫连魑魅的心口上,琥珀色的眸子缓缓泛起了层朦胧迷雾,缀着点追忆与思念的色彩,然而剩余泛滥的却是失焦的空茫……
已经有多久……没再听过这样的唤语?那总是带着梨涡的浅笑,总是载满温情的嗓音,娉婷的身影,曾为自己真心欢笑与悲泣的唯一。
「别这样叫我……」紧握着手中的漆黑枪杆,月色下宛如琉璃般晶亮的眼瞳染满抗色地迎上那双魔性的漆眸。
第一次,惯于淡漠的语声不再仅只为了另抹人影、而是真正为自己有了起伏抑扬,只因眼前这黑人不经意间踩着的是他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一隅,一方除了残雪外不曾允许他人碰触的禁地。
「喔,若是我偏这么喊呢?」将面前人儿突然涌现的情绪全看在眼里,戎剩再次确切体认了什么叫做兴味盎然、乐趣丛生,这感觉,叫人爱不释手呢!
「我这人的毛病就是专喜欢挑别人讨厌的事情做,若是能把人惹到火冒三丈、跳水投河的,我的心情就会好的不得了,所以魅儿,这称呼我是满意极了不会改的,阁下就请多包涵吧!」
「……」强压下胸臆间如涛翻涌的心绪,赫连魑魅不由地深深后悔起自己方才失控的言行,他已经隐约察觉到这男人似是以逗弄自己为乐,该要沉着以对好让他失了玩兴才是。
「你,究竟来做什么?」
「第三遍了,魅儿,同样的话以后别对我说上这么多遍,我不爱听人唠叨。」俊美的容颜浮上了层淡淡的冷冽寒意,摆明了这番警告虽然看似无谓般淡语,实则却再认真不过。
过于类似的场景让赫连魑魅又是一时失神楞了楞,那语气那神态在在都令他想起了另抹同样霸气同样任性的身影,那人也总是喜欢这么威胁恐吓自己,但不同的是他的冷言是用来掩饰他的关心真意,而这男人……是明显亮出他的底线警告自己别越线招惹吧!
「看在你让我今晚心情不错的份上,这次就破例回答你吧……我来下战帖的,懂吗?魅儿?」黑眸不悦地眯了眯,戎剩没漏看那双猫儿眼里又浮现了那种让他十分不悦的倾慕神采,这只小猫儿与他谈话的同时竟然还分神想着旁人?
很好,这样就更有意思了,他倒想看看自己得花多少时间才有办法将那个人从这只小猫儿的心中连根拔起,游戏,就是要有挑战性才有趣不是吗?
「月王?」果然,目标还是戎月,抬眼对上那双邪魅黑瞳;赫连魑魅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奇怪为何这话是对自己讲呢!这男人看来并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没必要叫自己做传声筒吧!
而另叫他更不解的是……如果这个已是权势在握的男人本事真如自己所料,和他彰显的气势差不到哪去的话,戎月怎还能够坐在那达的王座上这么久?只怕早被这危险的家伙夺权驱逐,甚至戮杀了不是?
「错了,魅儿。」玩味着这双猫儿眼里瞬息万变的神采,戎剩忍不住感到好笑地再次轻扬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