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面前男人的悠然自若,又沦为砧板鱼肉的赫连魑魅是完全两样的不自在,即使理智上明知道挣扎无用所以放弃了抗拒,躯体的本能还是紧绷起了所有筋肉防备,只因为那十指所到之处,不仅燃灼着与微凉掌温截然不同的烫热,更让那一夜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变得如火纹般鲜明。
「怎么,还没有答案?」意思是这种程度的比拟还不够份量吗?唇角微挑,魔魅的脸孔上漾开抹令人目眩的笑容,对于这只不开窍的笨猫,他不介意纡尊降贵地再身体力行多做点示范。
「这呢?不想这么吻他吗?」把唇印上微启的两片淡粉,在没有反抗下戎剩轻松地探入软舌与另截湿暖相戏,只是当一记热烈的长吻作罢,抬首对上的那双猫儿眼却是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魅儿。」叹息般的喃语,有这么难判断吗?眉微蹙,漆瞳中精光一闪,语调已转为魅惑诱人的低柔,双手也同时沿着抱搂的背脊曲线下滑,嗳昧地探进两股间高热柔嫩的地带游抚。
「若是……有个人对你的爷这么做,当然在戎雪心甘情愿的前提下,那你怎么说?不难受吗?对那个横刀夺爱的家伙你难道就不想除之后快?不想把你的爷抢回来?」
直线走搅得迷糊,反过来玩总该有个答案了吧!享受着手上细滑如丝绒般的肤触,戎剩仍不忘步步进逼着答案,有妒有忿他就不信这只猫还厘不清有无爱欲。本能地曲膝并拢,双腿间紧夹的异物感却变得更为清晰,正当赫连魑魅难以再无声忍受推掌欲挣时,接下来的每句间语都如冰锥般狠狠地扎在心坎上,冷得令他无心再去在意这份过于嗳昧的侵扰。
毫无疑问地,入耳的一字一词都直接连上那抹同自己般喜欢一身素玄的颐长身影,琉璃般璀璨的晶瞳难掩伤痛地骤然一暗,但只眨眼功夫就浑沌尽褪重新恢复了清明澄澈。
「……会,难受。」怎能够不难过呢?最在乎的人需要的……却不是自己……
「可是他能够走进爷的心,我……不行,能让爷忘却过去的是他,让爷重拾笑颜的也是他,因为那男人,爷敛了不少性子,至少他恣意伤害自己时那男人能阻止,我却办不到,能陪着爷支持爷继续走下去的……不是我。」
深吸了口气挥却无用的惘然感,赫连魑魅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幕幕残雪因祁沧骥而起的变化,把那些早在心底里反复多遍的说辞娓娓吐出,即使每否定自己一句,胸口就难忍地紧揪,但当想起那男人对爷的柔情点点,淡瞳里的坚定就显得更加无悔。
「他对爷,很重要,我不啻不会杀他,也决不许任何人对他动手。」
一段不轻不重却仿若宣誓般的诺语让戎剩停下了指间挑情的抚弄,原本挂在俊颜上迷人的笑容早巳冷凝无踪,深如墨浓的暗眸里更是一分一寸覆满了霜寒。「魅儿,你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难得这只惜言如金的猫一反常态,一口气说得这么多还说的这么顺,谁知道从那两片红唇间吐出的每一句都是愚不可及的蠢。
「你的意思是可以为你那个爷做尽一切却什么也不图不求?命都可以不要了却不敢把他据为已有?人家琵琶别抱,你不但可以笑脸相送跑腿帮衬,还心甘情愿地为那个塌了你的天的男人效死尽忠?」
几个时辰前不久才少了根筋地赖他当褓母,这当口竟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这种叫人翻白眼闭气的浑话,戎剩不禁开始佩服起自己的耐性,居然还能忍着没直接动手宰了这只叫人看了就气的笨猫,任他这般嚣张地在眼前晃。笨到把爱慕之人奉若神明不敢触碰也就算了,居然连情敌都可以舍命相护?就算是爱屋及乌,没必要连占巢的黑鸦也一并概括承受吧!这只笨猫到底有没有点自觉……
「魅儿,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是被生得笨还是被教得蠢?书念得再少总也该听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吧!你这只猫是想走路摔死还是被雷劈死?」
从没把话说得这么露骨的刻薄,堂堂剩王根本不屑说出这种有损身份的斗气话语,只是现在这个本该无所不能、英明神武的剩王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称赞这只笨猫的忠贞义节,这样的脑袋只怕只有重新换一个才可能把里头的浆糊全倒光。
五指紧拙著掌下浑润的股臀上,戎剩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有这么咬牙切齿的情绪,天下人能让他皱眉的已是寥寥无几,还留有气能继续惹恼他的就只眼前这一只。
十年,不是三朝五载而是整整十个年头,死得快的都不知轮回殿上跑几回了,眼前的这家伙却徒长个儿不长脑,浪费了十年光阴倾慕之情却还停在幼儿阶段。说来自己今天也有点迟钝,早在这只猫脸不红也不白地开始发呆时,他就该知道这只猫的所谓迷恋根本只是场虚幻神话!
「……希望爷幸福,不对吗?喜欢他希望他快乐活着,也不对?为他想为他做,又有什么不对?」忍着股腿处又疼又羞的异样感,反抗的词语就这么不经思索地冲口而出,激动之下连词语组合的顺畅与否都顾不及,这一刻赫连魑魅早忘了理智,忘了所有的戒慎警告,两只琥珀色的晶瞳里全闪着熊熊火光。
一连三个掷地有声的不对让戎剩冷若冰霜的容颜总算有了点回暖气息,坏到谷底的心情也跟着舒展许多,原来这只猫笨归笨倒也还记得自己有牙有爪嘛!也许……还没无药可救到必须换个脑袋。
「没有不对。」相较于质问者的气急败坏,回答的人就显得悠哉了许多,词组之间角色对调,戎剩又恢复了平日从容潇洒的自在,被挑衅到皆目欲裂想咬人的反而换成了被他锁在双臂间的赫连魑魅。「只是为什么只停留在『我想、我希望』?为什么不说我『要』?」原本箍抓的长指改为在人儿光裸的背脊上游移,戎剩就像把正在冒火的赫连魑魅真当成了只猫,徐徐抚慰着怀里这小东西张牙舞爪的逆毛。「我跟你不一样,想要的我会不择手段地抓在手里,绝不放开。」
宛如被迎面揍上一记狠拳,愕然中眸底深处耀如火彩的光芒渐逝,代之而起的是片叫人不忍卒睹的暗灰,那是种仿若已走至尽头般的绝望。不一样吗?当然,不一样……
咬着唇,赫连魑魅倏然偏过头去,不想再多看上一眼黑瞳里的自负神采,那种目空一切的霸气他已太过熟悉,爷那双灿如夜星般的亮眸中也常流转着这般神韵,仿佛天地万物只要他想,就没什么握不在手里。
祁沧骥也是,不管是人前温文儒雅、沉静稳健,或是人后嬉笑怒骂没点正经的那面,不意间流露的都是这种睥睨苍生的王者气势,所以他足堪匹配爷的傲,爷的狂,甚至连看似单纯若赤子般的戎月……也是。
他们,全是同一种人,拥有着平常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触及的耀眼光芒。惟独……自己不是……不是天之骄子的这类群……
两者相隔何止千山万壑,那是云泥鱼鸟之别,是即使再努力也永远追不上的距离,他只能是盛芒下的那抹淡影,相生相随,光离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