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琰看着一袭布衣、头上系花布巾,俨然像个小村姑,却仍清丽、可人的她,正混在一群工人间,忙着将药房里的药材搬上脚夫的背篮。
这山上的地势陡峭,没办法用木车或骡子运送药材,只得雇脚夫把药材背下山
再加上蜀中的天气实在不稳定,几天就会下一次大雨,每当雨一来,运送药材下山的工作就不得不停止。
因此,几天下来,药房里的药材还是多得让人忧心!
而且若真如凝霜所言会有山洪,不只会损失药材,就连他们的性命也都会有危险。
但是她显然一点也不了解自己来到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半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反倒是他成天战战兢兢,就唯恐有了什么风吹草动。
“李师傅,这些药要放哪儿?”她将手里以棉纸包裹的药材,递到李善眼前问道。
李善是专门统管南宫山庄在蜀中药圃的药师,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对药材专精的程度连南宫琰也不得不敬佩,人一如其名的和善、好脾气。
“二夫人,那药怕潮,交给我就成了,我另外保管。”李善小心接过她手里的药,放进脚边一个木盒里。
“挽月,快跟我进来,里头药还多着哪。”她一转身又往药房里头走。
“喔,来了——”
看着凝霜忙得不亦乐乎的模样,倚在门边的南宫琰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有的情况他都预料过了,没料到这株温室的花朵,竟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坚韧!
最近大雨着实频繁得反常,上山采药的计划得尽快进行,一旦找到了赤芍药就得赶紧下山去,他不想让大家在这里送了命。
“李善!”他朝远处正忙和的工头唤道。
李善朝身旁的男子低声交代几句,便随即跑了过来。
“二庄主?”
“李善,我明天打算上山,这里就交给你,麻烦你多费点心了!万一——”沉默了会儿,他又继续说道。“若两天后我没有回来,你就带着夫人还有所有人尽快下山,知道吗?”
“二庄主您——”他前所未有的慎重,把李善给吓着了。
“我把夫人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你一定得带她平安下山,知道吗?”
李善看着主子前所未见的凝重表情,知道这回自己的责任非比寻常。
“二庄主,您放心,我一定不负您的重托,会把夫人安全送回庄的!”李善慎重的点头应允道。
“嗯!”他拍拍李善的肩,随即使转身走进屋内,为明天一早动身做准备。
凝霜早就发现南宫琰与李善脸色凝重的在一旁低声交谈,一见南宫琰的身影消失在屋内,凝霜随即跑到李善身边打听。
“李善,刚刚二庄主同你说了什么?”
“喔,二庄主说明天要到上山采药去。”
“采药?那不是一向由药师上山去采的吗?”凝霜狐疑的看着他。
“二庄主是要去找极为珍贵罕见的赤芍药,所以才亲自上山。”李善缓缓解释道。
“还有呢?”他们明明谈了好久,怎么会只有这么件事?!
“没——没有了,二夫人!”李善急忙低下头,逃避她询问的目光。
她狐疑的瞅着他,总觉得他似乎有所隐瞒,但在这蛮荒偏僻的山上能有什么事需要瞒她的?
哎,不管了!眼前,还有什么比赶紧将药材运下山,好离开这里更重要的事?!
“好吧!那你赶紧回去工作吧!”她点了下头。
但是,在这天候不稳定的深山里,琰一人独自上山安全吗?
她转头看了眼大屋,不禁担忧的紧揪起了衣襟,却不经意摸到了躺在胸口的玉佩。
她娘送给她的保平安玉佩!
她双眸倏地一亮,转身就往屋内跑。
“琰,我能进来吗?”凝霜轻敲着他的房门,柔声问道。
虽然他们是夫妻,也有了夫妻之实,但南宫琰却不跟她同房,反倒将她与挽月安排到另一间房。
她真傻啊!在南宫山庄他愿意跟她同房,全是因为屈于他XX的威严,如今来到这儿,他又何必再作戏呢?!
不多时,他看不出情绪的俊逸脸孔,随着大开的房门出现在门内。
“有事?”
“听李善说,你明天要上山采药,这是我娘给的护身符。”她解下挂在颈项上的玉佩,替他挂上。“它会保佑你平安——”至于幸福,若有这么一天,她愿意给他自由,让他去寻找幸福。
“用不着——”他蹙起眉头,身手就想将它取下。
“琰!求你,就当是让我安心。”她紧抓着他的手,低声恳求道。
他低头看着她紧抓他大掌的纤白小手半晌,又抬头看着她写满祈求的脸庞,虽然她脸上有些脏污,发丝也有些紊乱,但仍美得令人——心动。
就这样怔怔的凝望着她不知多久,直到她开口唤他,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看她看痴了。
“我带着就是了!”他倏然抽回自己的手,粗声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她漾起一抹安心的笑,缓缓往门边退。
终究,他又再度离得她那么远了!一个连只站在她前头,却仍让她觉得遥远与陌生的人!
留下深深的一瞥,凝霜及时忍住泪转身跑出房。
他默默的望着她,置于身侧的双手得紧握成拳,才能阻止自己想拥她入怀的该死冲动。
他不该再沉溺下去了?
因为——这世界上除了衣水映外,他再也不会为第二个女人动心了!
他再一次痛苦的提醒自己?
第七章
夜里,毫无预兆的,山里竟又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屋外的雨势宛若万马奔腾,几乎要打穿屋瓦的斗大雨滴,听来尤其令人心惊。
凝霜听着屋外的大雨,竟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人眠。
万一明天还是这种天气,南宫琰该不会还要冒险上山吧?
但继而一想,他看起来挺聪明,应该不是那种会逞英雄的人,或许这场雨早让他打消了明天的行程。
看着一旁睡得正熟的挽月,凝霜勉强闭上眼,数着她的鼾声强迫自己人眠。
但一闭起眼睛,脑中却仍然浮现着一堆紊乱的思绪,她索性翻身下床,悄悄地来到南宫琰的房间。
房间里烛火已熄,显然他已入睡。
但她不放心,一定得得到确定的答案她才要回去。
“琰?”她试探的轻唤了声。
房内沉静默了好半响,才悠悠传出他低沉的嗓音。“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我——我只是想来问你——”顿了下,她充满希冀的急急问道:“外头下大雨了,明天你该不会去吧?”
许久,房内仍是一片冗长的沉默,唯有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得令人心慌。
“我不会去的!”他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几乎同时的,她脸上绽出了释然的笑容。
她就知道,南官琰这个绝顶聪明的男人,怎会笨得做傻事?!
瞧!他亲口允的诺,这下,她该安心回房,就算是整夜得数着挽月的鼾声睡觉也行!
是啊!这会儿她该安了心,回房睡觉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足尖,催促着它移动,奈何比她还固执的双脚像是被定住似的,一步也动不了。
她知道那不受控制的脑子里想着什么!
她好想看他一眼、听听他令人安心的呼吸,就算是说话也行——
“我——可不可以进去?”
在凝霜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前,话早已脱口而出。
她倒抽了口凉透心底的湿冷寒风,小脸却如滚烫的火猛烈烧了起来。
“你若不愿意,大可不必——呃,不!我是说我——我只是说着玩的——不、不!我意思是你用不着当真——”凝霜尴尬的清着喉咙,忙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越描越黑,索性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