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她抬起头,眼白里杂乱的血丝交错。
Angel!?
“是你喔。”她淡淡的说,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相形之下,我几乎吓傻了。
最近老是碰到她,我想该积点阴德了。
“Angel翘课厂又:想当坏学生喔。”我收起惊讶的表情,一定要扳回一局,老萧那家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是请假,翘课的是你吧!”她睁大双眼盯着我看,无所谓的样子更让人生气。
“唉!我也是请假啦,不过还没请,明天再说。”
“那就是翘课罗!”她紧抓着我的语病。
请不请假对我还不都一样。
“不要说这些了,烟都熄了,上次你请我和虎克吃冰,这次换我请你抽烟。”我递给Angel一根烟。
“对不起,我不抽烟的。”Angel对我笑一下,还是假假的。真搞不清楚,她跟虎克像哥儿们一样,对我,连笑都是假的。
“小女孩抽烟还不敢承认呀,不是有一根抽一半的烟在桌上吗?”抽烟就抽烟,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还她一个假笑。
“这位先生,请问你有看见我拿起来吸吗?”她反问我,用我刚刚的语气。
“是没有啦,但是你要是不抽烟,点烟干什么?拿来当香精灯来闻喔!”不是我不对女士礼貌,但我就是经不起激,我可输不起。
“我就是拿来闻的不行吗?”将军!
我输了。
“行!行!好个口齿伶俐的女人,佩服佩服。”我打算来个败部复活。
“哪里!哪里!好个二流推理,有趣有趣。”
“……”
“伟,你们认识喔?来吃个点心,我请客啦。”老萧端盘凤爪过来。
“萧伯,叫他付钱,罚他没礼貌。”她向小孩子一样向老萧撒娇,完全一改先前冷淡模样。
“伟,听到了吗,等一下不可以赖账。”老萧的命令,像是裁判宣布输赢。我咧!啃鸡脚。
“萧伯,我开玩笑的啦!大家都是同班同学,我请啦!”她又笑的甜甜的,不过都不是对我。
“免啦!免啦!我老萧请你们吃,以后有空多来坐坐。”老萧边走边笑,还一堆杯子没洗。
“你像千面女郎一样,一下子什么表情都有。”我啃着鸡脚,晚餐还没吃咧。
“是吗?”她笑了,不是假的那一种。
还蛮好看的。
“你真的没抽烟吗?”我还是不死心,我的逻辑明明很合理的。
“跟你说了,是点来闻的。”她吸了一口茉莉绿茶。
吃完东西,我点起烟,饭后一根烟,爽。
“要闻,我抽给你闻好了,别践踏东西。”我努力的深吸一口,往她的脸上呼气。
“你少脏了,你抽的烟又不是这个味道的,少恶心了。”她用手挥一挥空气,嫌弃的说。
“还不是都七星的,哪里不一样,你说说看啊!”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她的声音变小,有一点委屈的感觉。
“干嘛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我忍不住问着。
“是吗?”我发现她不想回答,就说这句。
她喝完最后一口茉莉,背起背包。
“我不跟你聊了,我要回家了。”她起身。
“现在还没到下课时间耶,你不怕你家人发现喔?”她的成绩一向不错,这种事,家里应该会在意吧!
“我说过我是请假啊!又没做坏事。掰掰!”她转身走开。
掰掰!我差一点说出口。
“对了,阿伟,其实你还蛮好相处的,不像她们说的那样喔!”她突然转回头。
她们?该不会是黑熊那个凸眼怪吧!
“你也是很活泼呀!”其实,我觉得这只占了一小部分。我还没来之前,她是在哭吧。
搞不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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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务处,仔细分来,大抵只有三种人会在那里出没。
第一种人,当然就是教师或职员,下课或没课时,和一般人一样喜欢啃瓜子;一样关心吴宗宪的感情生活。
第二种人,是学校里的莲花,出淤泥却仍然保有良好的品德和成绩。这种人,通常都会变成老师的小弟,担任跑堂的工作。常在下课时出现在这里,而且不亦乐乎。
至于第三种人,就是衬托莲花的淤泥。会来这里,就是为了旷课时数或是操行分数来讨价还价的。这种人还可以细分成两类,一种是爱耍酷,什么都不在乎,就站在老师的面前,开口的都是老师。另一种,往往让老师开不了口,一窝蜂全都家境清寒,会迟到或缺课,全都是因为负担家计,或是上司要求。滔滔不绝的,就是希望老师在假条上签名。
这样的分析,当然不包括我。
今天都没有老师的课,我拿着医生证明和假条,来了一趟教务处。
“老师,我要请病假。”我把一张价值八十元新台币的证明和册子放在老师桌上。
老师只瞄了几眼。我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退回。
“周中伟,这家诊所已经是学校黑名单的前三大了。上次开会,校方已决定不接受这家的医生证明了。”老师慢条斯理的说。
“老师,那我不就很倒楣,偏偏挑这间诊所看病!他门口又没贴声明。”咳!咳!
我“不小心”的咳了两下。
“算你吃亏啦,八十元白花了。”老师还是漫条斯理的,坚守立场的表情没变。
他还知道行情咧?哇靠!
“算我病的活该啦,下次我去台大看好了。”我算算旷课的节数。
算了,反正还有几堂,我拿回假条,旷就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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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伟,今天要交的室内设计作品。老头说要当成段考成绩耶。”虎克在厕所里,边撒尿边讲话。
尿尿的声音,几乎掩盖他说话的音量。
“那又怎样,等一下随便画画交出去就好了。”我吸一口烟,火红的烟头在夜里,像萤火虫,而这里的萤火虫,更不只我一个。
“今天又没有老头的课,谁会没事背那么大枝的尺来学校?”
“你完了,阿伟,没人救得了你,保重!”虎克摇着头,手摸着我的肩膀,感慨的安慰着我。
“虎克,你刚刚尿尿有没有洗手?少在那里乱摸。”我挥开他的手,肮脏的家伙。
那老头跟我有仇,要是真的搞不定,那我就铁定要念军校了,不管了,先翘出去买尺和纸再说。
我跑向侧门,虎克在后面大叫:
“阿伟,剩下两节课,你买了也没用啦!阿伟…阿伟…!”只是叫着,一点忙都没帮。亏我把他当朋友。
我喘着气,拿着刚买回来的用具找几个女同学帮忙。
我的人缘这么差吗?居然没有人伸出援手。算了,我自己画,画多少交多少。我拿着用具,至少先找一间空教室。
“你没有拿铅笔要怎么画?”Angel站在我前面,她今天穿米色牛仔裤混进学校。
她比较适合穿这样。
“对,那你有没有,借一下,放学前还你。”我一向都是空手来学校的,刚才又没想到要买,脑子里只记得虎克说的尺。
“还有着色颜料呢?今天交的是完成品,要上色的。”她盯着我手上提的塑胶袋。
糟糕!我根本都没有。
“那你不会这么刚好都有带吧!”我是一点都没有期望,今天上的都是学科,哪个白痴还会拎这些笨重的东西来折磨自己。也得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