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倒抽了一口冷气
「放开!」。
都蓝可以感觉到斐抓着他手臂的手使劲,企图扳开都蓝对他的箝制。
都蓝当然不放。
这时,斐却松开了手,让都蓝不禁有点好奇。
当他发现斐的肩膀微微的抽动着,都蓝松手想看清斐的表情。
只是一瞬间的空白。
当都蓝醒悟的时候,已被斐压倒在地。
抵着脖子的匕首是他原来系在腰间的匕首。
都蓝坦荡的看着斐,后者高居而上的姿态,夜风吹过发稍,纠缠着迷蒙而不解的目光。
怎么回事?这双眼眸应当是狂野而毫不畏惧的呀?
都蓝恍神的看着斐令他目眩神迷的目光,试图勾勒下斐此刻的神情。
「你想要什么?」斐开口,发丝掠过眼眸,掠下一缕黯然。
都蓝望着斐,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
「………我的身体,还是征服我的快感?」
都蓝望着斐,那凝然的金眸里,是令人不可碰触的世界。
「………」
「说。」斐压紧脖子上的刀。
「………」
说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能说什么?
一阵混乱的苦涩涌上都蓝的心头。
斐忿忿的举起刀。
看着刀子落下,都蓝的心中竟泛起一股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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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就是死,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但匕首却扬起一阵尘埃,震落在都蓝的脸颊旁,没入地底几吋。
匕首划过剑光,几撮金发飘然落下。
「我不能够。」
斐发出几乎就像是野兽的怒吼,挥手就是一拳,像是与绝望挣扎着,那样奋不顾身。
都蓝紧抱着斐,任凭斐在他脸上、身上挥拳。
直到最后,斐的一记左拳终于将都蓝掠倒。
斐喘着气,看着倒在地上的都蓝。
淡金色的发丝散落在草地上,皱起的衣襟乱糟糟的翻起,鼻梁上也划破了一道痕迹,嘴角旁的青紫绽开,一丝血迹沿着唇线下滑。
斐翻身而起,大步走向御风。都蓝追上他,从身后将斐抱紧。
他可以感受到斐全身肌肉紧绷、呼吸沉重,彷佛在极度的忍耐着什么。
「放开我。」冷得令人感到彻骨的声音。
但都蓝抱得更紧。
「放开我。」
近乎疯狂的声调里,是斐自己也没有发觉的脆弱。
「……不要走…」都蓝的声音几乎吹散在忽然刮起的大风里。
斐一震,连他自己都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颤抖,不是身体,是心。
斐停下脚步,转过身紧紧的撺住都蓝的胸口。
他抓的那样死紧,好象不仅要揪住都蓝的衣服,更要揪出他的心来看看。
狂乱中,斐的唇贴上都蓝,在苦涩的血味里和自己挣扎着。
闭上眼,让这个吻惹起燎原之火,狂烧着斐与都蓝此刻的所有情绪。
奋力推开都蓝,斐激烈的喘着,苍白的唇上还沾染着一抹血,月光般的眼眸中隐藏着爆开的情绪。
他双手瞬时间扯开了自己的上衣,胸膛坦露。
长衫因风而吹动,飘然立在月下,照着一脸的绝凝。
「你要,都给你,全部拿去,全都给你。」
任性的,简直要撕裂人心。
都蓝扑上前拥住斐,身躯颤抖──究竟是谁在发抖,已经无法分辨。
他们吻着,狂风骤雨的只是吻着,从来不像这一刻,纠缠在心里的死结蓦然的解开了,却换得了更多的苦。
都蓝紧搂住斐,将脸埋入斐的颈窝里,温热的肌肤透着阳光的香味,大手从胸膛探入,激起一震。
能说什么呢?面对着你的敌人。
不知道为什么,都蓝模模糊糊忆起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故事。
从前有一只狼,受了伤,被一只羊收留,狼非常感激羊,所以就决定从此与羊一起生活。
狼高兴时会在地上打滚,生气时会抓伤羊。
狼总是非常的后悔,向羊道歉,于是他们又会合好,守着不会永远实现的承诺。
直到有一天,狼发现自己终究不是羊,回到了狼群的身边。
但他已不再是真正的狼,他无法宰杀羊,狼群也无法认同他。
因为他的心里已存在着一只羊,一只他曾深爱过的羊。
都蓝曾为了这个故事笑倒在地上。
面对说故事的那张脸容,都蓝的记忆早已磨损。
但他却清楚的记得,说故事的人曾经问过他:「如果你是那只狼,你会怎样?」
「我不会是那只狼,我不会受伤。」这是他当年的回答,自信满满,意气风发。
说故事的人但笑不语,望着营火的绿眸温暖得就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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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沿着天边沈默的行进。
营火的余烬在拂晓中最后一次挣扎,最终归于寂静。
两个交缠的身影在夜的最后一块领地里相拥。
都蓝和斐整夜未眠。
「你看过海吗?」
「嗯。」
「真的?」
「真的。」都蓝笑着。
「什么时候?」斐依旧背着都蓝。
「当我们部族流浪到这里来的时候。」
「………」和敌人,果然没有办法交谈。
见斐不语,都蓝微微一笑。
「在五岁以前,我都住在大漠。」
「和这里不同,大漠里除了烈日、狂风和漫天的尘砂,就只有一望无际的苍穹。」
「………」
「那一年夏天没有下半滴雨,水干涸了,牧草没了,羊群大批大批的死去。」轻声的说着,都蓝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段日子。
「为了生存,我们一直往西走……从那时起,我的记忆里,就是过着流浪的日子。」
斐不说话,但专注的听着,似乎试图听出那画里的景象。
「……我没见过大漠。」
话才一出口,斐就后悔了,他干嘛和他的敌人说这些?说不定,还落了一个被嘲笑的话柄。
「你想去吗?」
出乎意料的问题让斐一愣,想去吗?这算哪门子问题?
这样被动的立场斐不喜欢。
于是他离开温暖的毛毡站起身。
「走吧。」
「走去哪里?」都蓝笑笑的看着斐。
「这里。」斐顺手展开一张羊皮地图。
羊皮地图迎风招展着,都蓝却是一惊,往怀里摸去,地图果真已经不在了。
这下子,他就不再处于被动的状态。
「你…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拿了你的地图?」
「…………」真是太大意了,都蓝忿忿想着,他早该知道,斐不会这么轻易的认输,乖乖随他安排。
虽然心中气恼,都蓝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斐当然不是省油的灯。
「照这张图,你该不会想带我去雪原吧?」
都蓝耸耸肩,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他也不必隐瞒。
「的确是。」
「为什么?」
知己知彼,行军打仗不单是靠军队的实力,更重要是智取。决胜千里、运筹帷幄,斐对于马札尔的地形自然有一定的熟悉度。
另一方面,他也看得懂马札尔文。
地图上清清楚楚的打了一个红色的记号,虽然无法判断切确的位置,但斐能肯定这个记号是在绿原的范围之内。
雪原位于马札尔领土的北方,据说那里有非常多的沼泽,因为沼气的缘故,名义上虽然是马札尔的属地,但可以说完全不适合人居。
这张地图早已泛黄,上头画着马札尔帝国部分的草图,制作得相当粗糙,简单标注着山脉、河流等,或许是勘误,几个地方好象标错了。
特别的是,这张羊皮纸显然是从其它地方上撕下来的,边缘的裂口相当不整齐,整张羊皮纸也呈现不规则的形状。
可以判断的是这张图年代久远,少说也有二十年的历史。
在地图上右下方一个角落,清楚的写着几个小字:「欲其生,新月前一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