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城头冒出了成群的弓箭手,朝着主要的工事小队密集攻击,羽箭如银瀑般落下,一时之间暂时阻缓了攻城车的前进。
斐皱眉,传令左右手掌旗官,左右两翼弓箭手迅速出列发箭,在弓箭手掩护之下,攻城梯前进容易,步兵队趁机一拥而上。
一名士兵一勇当先爬上梯顶,抽出长刀就在城头与侍卫打将起来,几个交手,对方人手增多城梯狭窄退后无路,几次眼看就要摔下。
但见他灵巧闪身,每回总让他在最后一刻侥幸逃过。
长刀摆阖间,他趁隙跃上城头,马札尔兵蜂拥而至,挥刀又杀下了几个马札尔士兵。
「好身手。」斐不禁一声赞。
一瞥眼间,一名马札尔弓箭手搭满弓,正打算瞄准那名士兵,却苦于激战中他的身形不断变换而迟迟无法出手。
斐双眉一蹙,双腿一夹,策马奔下丘陵。
「王上。」维尔跟着斐的身后,也跟着追去。
此时马札尔兵前仆后继,士兵渐感不支,一个闪身又被逼回梯顶。
羽箭无声而至,看样子就要直取士兵的心脏,他大惊,一个后倾踩空。
城墙下观战的奥罗根士兵不禁爆出一阵惊呼。
但见他单脚勾住梯横,一个借力,在空中翻身,几个起落,人又稳稳的站在梯上。
才要庆幸躲过一劫,人群中又有人惊叫了一声。
「小心,箭吶。」
斐循着视线望见马札尔弓箭手正在抽箭,准备再补一箭。
该死,距离不够!
斐再度催促御风向前狂奔,一手抄起弓,一手由箭袋里抽出一支箭。
在人山人海的银色铠甲中,奥罗根王旗的鲜黄色飞扬在平原上。
城上城下莫不屏息看着。
斐搭起弓,饱涨的弓身透着蓄势待发的劲道,御风还在狂奔,一瞥眼间斐好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嗖的一声,羽箭破空而去。
箭身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线,虽是由下而上,速度却有如流星一般转瞬即至。
弓箭手惨然一叫,羽箭穿透他持弓的手掌,他手一松,搭起的箭射将出去,失了准头,朝着天空射去,直到尾劲消失,才又直直的坠了下来。
斐掉转马头,回身奔去。
奥罗根士兵呆了两秒,马上爆出了热烈的欢呼,城上城下气势敌消我长,士兵们登时精神大振。
鲜黄色的王旗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撞进他的心里。
都蓝立在城垛上,将这一幕尽收眼里。
如果是他,他做得到吗?都蓝自忖,在狂奔的马上,距离不够的情况之下…
那一箭,等于是个赌注。
赌的不只是那个士兵的生命,更是奥罗根全军的士气。
马札尔军与奥罗根军的实力向来都在伯仲之间,斐发兵攻打索波伦城,马札尔军虽有索波伦城为屏,多了一层固守的优势,但若真要决胜沙场,胜负谁分仍未可知。
关键就在气势。
此刻奥罗根军的表情,已然完全改变。
你,的确有叫人为之疯狂的魅力…
瞳中映着奥罗根大军,金色发丝吹过都蓝紧抿的唇,冷然的眸里净是霸气。
但这仍不足以动摇索波伦城!!
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兵挥索波伦城下,你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兴奋的感觉从心底满溢成笑意。
再不出现,他就要以为自己已经腐朽了。
你来得正好。
斐。
我正期待着。
罗处看着都蓝的神情──奇异的,苏醒的表情。
他心里明白。
这一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x x x
「王上。」
斐正卸下手臂上的甲冑,听到声音回过身来。
「路尔丹。」
发色咖啡的勋爵一手抱着头盔,单脚屈膝跪在地上。
「王上,第三营已经驻在北堡大门外,往北边的路已经左右封死,并且照王上说的,放开右边的小角。」
「嗯。」
往北的路既已封死,就是断了与吉尔城的联系。
单是索波伦城的兵力还不够吧…,都蓝…
这时又一名勋爵掀帐进来。
「王上,第二营已经大致部署完毕。」
「嗯。」
「威廉公爵呢?」
「公爵亲自去观察南边的通路。」
「可有发现?」
「南堡近郊有一批屯垦的农房,只剩下空屋,粮食也都已采收。」
「喔?」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吉尔城粮仓大火,眼下索波伦堡的存粮…
「你带人去算一算农地的收获数目。」
「是。」
斐见勋爵不动,神色有几分迟疑。
「怎么了?」
「…是不是…要放火烧屋?」
眉一挑。
「不。」毁灭不能达到目的。
年轻的勋爵有些脸红,斐发觉自己答得太快。
「暂时别动,有事随时回报。」
「谨遵王命。」两名勋爵退下。
东西南北四堡之门都已在掌握中,特别是南北,关系着索波伦城的兵源与粮食。
索波伦城已让奥罗根大军成了围城的态势。
既然一时三刻间不能攻下索波伦城,那──就先截断他的命脉吧。
金眸一闪,饶有兴味的表情,你会怎么做呢?都蓝。
x x x
「王上,奥罗根军团已将索波伦城包围。」
「嗯…,吉尔城的军队呢?」
「已经到了半路,只是奥罗根重兵集结在路上,将通往索波伦城的路都已封死。」
「喔…是吗?」
王座上的都蓝漫不经心的拨开金色长发。
站起身,都蓝推开大厅旁的玻璃门往透空长廊走去,鲁特斯一愣,紧跟在后。
夕阳的余晖散落在都蓝的身上,形成光的剪影。
长已及腰的金发有几丝让风给吹起,缠绕在都蓝结实的臂膀上。
王上什么时候开始留长发的?
鲁特斯不记得了,但印象中都蓝总嫌长发麻烦。
不过,说不定是他记错了也不一定。
况且,人总是会变不是吗?
他总是猜不透王上的心理在想什么。
不,正确的说来,除了罗处,大概没有一个勋爵能够说他了解都蓝。
王上的心意本来就是不能揣测的,自阿尔帕德王的时代开始,他就已经明白,身为臣下,他的命运是相信。
──虽然不懂,也不能懂,但是却相信。
对他而言,他不会傻到去过问王上的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以他的个性,他也不会去探究一些更深一点的东西──因为危险。
但这不代表他迟钝。
像现在,鲁特斯就清楚的感觉到都蓝的眼神似乎很遥远,彷佛在注视着某一点。
好熟悉的神情…多年前,这样的表情也曾出现在这里。
顺着都蓝的视线望去,鲁特斯能远远的看到奥罗根军营。
奥罗根军旗飘扬着,清一色的雪白让夕阳给染得火红。
那是你沉思的理由吗?王上。
……在那样一双深沈美丽蓝眸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占据?
在鲁斯特发愣的当儿,都蓝忽然回过身来,身旁的光晕让鲁特斯一时间竟觉得有点无法逼视。
「…鲁特斯,你有没有遇到过你觉得非得到不可的东西?」
「?」鲁特斯想了一下。
「…有啊。」
「那,你有得到吗?」
都蓝微微的笑着,光线在他的表情上刻下分明的线条,却也亮得让鲁特斯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没有。」
点点头。
都蓝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了半晌,都蓝开口。
「…传令沃尔夫,在奥罗根军外十公里驻扎。集中兵力,小心暗袭,但先不要和奥罗根军正面冲突。」
「是。」
鲁特斯正打算退下,都蓝却又开口,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将你想要的东西牢牢的抓住?」
再给我一次机会?
鲁特斯实在不懂什么都蓝要这么问,考虑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