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璨没睡多少,一早就搭飞机回东京,秉裕睡到饱,离开旅馆时,发现忧璨已经结帐了,秉裕背着器材继续旅程,璨会在东京停留一阵子,那是他已确定的,工作结束之后还会继续留着休假。
秉裕偏离原定行程,往南走,又往西移动,一路上找拍摄地点,一路吃,仍旧每晚打电话给忧璨聊两句,多半告诉忧璨他拍了什么好景色,吃了什么好料理,听到秉裕炫耀的说他找到一家小店,只花了三千日币,吃到一顿海胆套餐,忧璨气的挂他电话。
秉裕只是想笑,璨是出了名的老饕。接着打电话给瑶容,问候一声也好。
“秉裕!”
“还好你还没睡!”秉裕说。
“你什么时候要回东京?不是说一个礼拜吗?已经一个礼拜了!”
“还要两三天吧!”秉裕喝口啤酒,舒服的在小旅馆房里欣赏外面的夜色。
“赶快回来陪我好不好?他们都说有事,人家都不知道要去哪里逛,连吃什么都不知道,好想你…”
秉裕等了一阵子,听见啜泣的声音,叹口气。“我当初不是告诉你跟着来日本会很无趣吗?我根本没办法陪你啊!…你在哭?”
沉默。
“瑶容,你先回去台北吧?”秉裕平静的说:“觉得不好玩,改机票先回去吧!就算我回到东京,也没办法陪你,我还要在东京拍照四处跑,等回去了我再找时间陪你逛街吧?好吗?你先回去!”
“不要!”
“不然怎么办?你自己没办法上街,大家都是来出差工作的,这样好了,我问肇逸或璨帮忙,你告诉他们想逛什么地方,请他们带你去,但是他们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你自己逛,他们忙完了去接你,好吗?”
“我不想找他们!你都不打电话给我,人家每天都在等你的电话!”
秉裕深呼吸,接着轻吐气。“瑶容,别惹我生气好吗?这工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现在没办法分心,我必须在工作上努力,你还没踏出社会,或许你不能明白,至少请你了解这一点,我的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啊!我没有吵你不是吗?让你去工作!”
秉裕想把啤酒倒在自己头上降温,因为头顶冒烟了!“你先回台北吧!等我回去了,我们要好好谈一谈!”
“你生气了?”
秉裕苦笑。“应该还没吧!瑶容,你自己先考虑一下,我希望可以跟你交往,可是目前这种状态,我不觉得我们在交往,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可是我不认为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又一阵沉默。
秉裕叹气。“回去了我们再谈吧?了解彼此需要时间,我想过,我们的年纪差距还不至于造成代沟,也算能聊天,你对我付出很多,我都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如果你只是把我当成交往对象之一,或是单纯交往没有共同目的的对象,我玩不起这种游戏,你懂吗?”
两人之间停顿很久,然后瑶容小声说:“可以麻烦肇逸帮我改机票吗?我明天就回去!”
“你可以自己去请他帮你忙吧?”秉裕回答,语气依然平静。“肇逸没空就找璨,璨会帮你的!”
几秒的迟疑,接着瑶容说:“好!晚安!”
秉裕等对方挂掉电话才切线,爬到窗边看夜色,心里浮上一丝恐惧。
往后就只能靠自己,自己要爬出一条路,要往上爬,爬到璨说的境界。这样分别打电话,可以给自己明显的差异感。跟璨聊天总是愉快,听听璨的牢骚,跟璨说好玩的事,那种惬意的感觉,跟瑶容聊天时就没有。打电话给瑶容之后,心情立刻沉淀,想着怎样才是交往,怎样可以让瑶容了解自己,怎样慢慢培养感情,想到就头痛!
三天后回到东京,瑶容早回台北了。璨拖着肇逸到火车站来接人,一脸笑嘻嘻的模样,问秉裕怎么把瑶容打发的,秉裕只能据实以告,然后急着先去洗试拍的照片,忧璨一手包办,抓着肇逸当翻译,当导游,最后到餐厅吃晚餐。
忧璨跟肇逸急着看秉裕拍的照片,餐桌上堆满照片,肇逸非常意外他所看到的照片。
“这些洗出来都是名作呢!”肇逸指着一堆照片。
“戴秉裕拍的,废话嘛你!”忧璨伸手推肇逸,转过手中的照片。“这张我喜欢,等很久吧?迷雾之间,还看的到景色,有种朦胧的美。”
“那个要放长拍摄秒数!”秉裕微笑,看着忧璨。
忧璨爽快的笑着。“你不急着回去吧?我把肇逸踢走,再去绕日本一圈?”
“我没钱!”秉裕直接回答。
“我出!”忧璨挑战的看肇逸一眼,回头看秉裕。“肥母鸡还在下金蛋,别担心!你要带我回去那家三千块吃海胆吃到饱的小店,我也要吃一次!”
肇逸没反对,只是看着秉裕的反应,秉裕爽快的答应,肇逸垂眼沉思。
秉裕改了机票,在东京多花三天的时间拍照,又多花一个礼拜的时间陪忧璨逛日本吃美食,跟璨相处完全不必花心思,璨是对自己完全坦白的人,想笑就笑,想生气就发飙,每一种面孔秉裕都有办法回应。
在日本的最后一晚,秉裕问忧璨一起睡,忧璨没拒绝。以前的感觉依然存在,两个人钻进被里玩,就算没有灯光,还是熟悉对方的身体,明白对方的反应,璨还是一如以往,腻着顺着,有如螃蟹般的夹住就不放。
机场道别的时候,秉裕望着忧璨的笑脸,看仔细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忧璨点头。“赚够钱了我就会回去的!”
秉裕牵起璨的手,依依不舍,不知为何会有这感觉,就是不舍,昨晚缠绵的后遗症?“需要什么说一声,我就寄过去给你!”
忧璨哈哈笑着。“我要泡菜!要你做的泡菜!…记得提高价码,你已经不是泛泛之辈了!”
秉裕为难的点头,泡菜…。璨在刁难他,因为他之前所有的尝试全都失败!上飞机之后,秉裕才找到那种感觉的形容词,失落。
回到台北,瑶容没来接机,秉裕也没通知,根本没联络,给瑶容时间自己去想想,暂时别吵她!
秉裕开始挑案子,不是因为璨的劝告,而是因为若接了所有的邀约,绝对会过劳死,一些不太想做的案子就抬高价码,想做的先接,安排费时好几天,秉裕的工作档就排到十月去了!
腌泡菜是秉裕回到家第一件做的事,买材料来做,这次研究食谱之后才按部就班的执行所有步骤,如果成的话,璨很快就可以吃到泡菜!秉裕心里还是很得意,因为璨还会问他要东西,还会找他,不是之前想象的契约终止就什么都没有。璨赚够了回来开店,秉裕还是可以帮的上忙,拍海报什么的。
但是又为何有那种失落感呢?
瑶容好一阵子没联络,泡菜寄出去,秉裕接着忙案子,不知不觉中春假就到了,秉裕自己去扫墓,母亲年纪大,兄姊向来把这事丢给他处理,往年都是璨陪他去父亲坟上扫墓祭拜的,今年自己去。
回想起来,秉裕认为自己终究不如想象中坚强,出事了通常会找璨,想依赖璨。大学二年级父亲过世,秉裕记得自己哭的差点昏倒,璨一滴眼泪都没有,帮着安慰大姊跟母亲,帮着大哥处理琐事,璨也戴孝,因为戴伯父像是他父亲一样。忌日周年那天去坟上烧香,璨才哭。问他怎么了,璨当时说,因为之前不能哭,怕戴爸爸担心走不了,伤心的眼泪压了整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