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边那本杂志给我,谢谢。”岑越的声音追踪到门口。
“何必那么客气。”在把杂志递给岑越的同时,他突然想到某件事。
取出一套干净的睡衣,扶着岑越坐起,抽出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身后,姬慕礼温柔地殷勤地恶劣地问:“要不要我帮你?”
他故意不走,等着欣赏对方的恼羞成怒。或者从容不迫。
岑越斜过眼瞄了他一下,然后拿起睡衣。
右肩部裹着绷带,那里曾经有一个旧伤口,他已经习这种痛楚,但身体的晃动总会牵扯到受了伤的肌体,所以他的动作很慢。但神情坦荡。
阳光妩媚的冬日早晨。他慢慢地展开自己白皙的身体,再慢慢地收拢。在杀手的目光下。
他受了伤,体质虚弱,却仍然强悍。
姬慕礼微笑,满意地叹息。关上卧室房门的片刻,他微微侧头。
那人神情随意地躺回床上,翻着手中的杂志,黑发向后滑落,露出洁白的耳轮。阳光照出空气里的细小尘埃。
他突然想伸出手指,在那片小小的柔软的肌肤上轻轻抚触。
这会是一场有趣的较量。姬慕礼无声地关上房门。
岑越给小安打了个电话,他才刚开口,就接受到一阵阵连珠炮似地急吼。
“你到那里去了嘛!一大早就有苍田家的人在门口拉着我问你的下落,说他们小姐如何如何地着急,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就站着不走了。你想想,门口杵着两个不但不英俊不潇洒不但不性感而且长地很像黑社会的大哥,还有谁敢进来啊!”
“我好不容易把他们骗走,那个小姐自己又打电话来了,还没说话就先哭,足足哭湿了一件裙子三条手帕五条床单,哭到我要爆炸的时候,才说昨天她被司机拉住所以不能马上出来救你希望你原谅,又说她绝不会让她的爸爸再来骚扰你,还说要是我有你的消息一定要马上转告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哪?你受伤了吗?你快点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说话我针对很郁闷很抓狂很想扁人啊啊啊——”
……
岑越第一次发现到自己原来雇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员工。
他现在受了伤,承受不起这么热烈的河东狮喉,匆匆说了句“我过几天回来”,就果断的关了手机。
他还很虚弱,无聊的时候看电视,累了就阖眼睡觉。姬慕礼则在外屋忙着完电动游戏。
暂时的相安无事。
可是到了晚上,偶而也会发生点摩擦起火的“小状况”。
杀手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一支手臂冷不丁地横卧在岑越的腰上,这还不是最失控的。最失控的是,他晕陶陶地抱着自己的床伴,热气腾腾地喊了声“宝贝……”
岑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翻江倒海的胃,一脚踹过去。
姬慕礼总算从睡梦中醒来,表情阴霾。“你干吗偷袭我?”
“是你自己欲求不满吧。”
“哦?”姬慕礼还不怀好意地轻笑两声。“你该不是再嫉妒?”
岑越知道再跟他纠缠下去绝对是浪费精力,把被子拉好。“看来你还在做梦,那我就不打扰了。”
姬慕礼也不傻,从地上钻回热乎乎的被窝,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梦里有你。啧啧,很好很好……”
作为自由职业者,虽然不用每天准点上班,但钱还是要赚的。
这念头仇恨很多。姬慕礼又有生意上门了。
出门前,他温柔有体贴地替岑越掖了掖被角。“亲爱的,我要离开纽约几天。别担心,我会找人照顾你的。”
他本来想来歌浪漫的吻别的,但被岑越一拳挥开。
脸上是甜蜜热切的笑容,抓住岑越腕骨的手指却有力地扣拢。
他拉着他的手,用自己性感嚣张的胡渣在岑越的手背上蹭了几下。然后又强行在别人的指尖处印下一个湿答答的狼啃。
他轻轻咬住对方的指尖。带着某种色情的味道……
踢走了得意忘形的杀手,屋子有点冷清,但绝对自由。
中午的时候,有一团黑黑的小肉球踩着锈迹斑斑的逃生楼梯,从厨房的窗口爬了进来。
一个可以称之为小东西的黑人男孩,宽宽的额头,洁白的牙齿,典型的黑人面孔,满头爆炸式的浓重卷发使得他本来就不小的脑袋硬是增大了好几圈。
“你好,我叫特鲁迪,今年七岁,最大的爱好是吃香蕉。”小东西举起手中的披萨盒。“是adrian叫我来给你送午饭的。”
adrian?岑越一楞,马上就猜到那应该是姬慕礼的英文名字。
“谢谢。”岑越平时很少有接触到小孩子的机会,对这个胖嘟嘟的小家伙很有好感。他打开披萨盒,问:“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不了,我有香蕉。”特鲁迪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根又黄又大的最爱,小心翼翼地剥皮,边吃边心满意足地叹息。“好好吃哦!”
他突然紧张地盯着岑越。“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你也想吃?”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这个。”
“哦。”他放心地点点头,转而露出小狗般迷茫的眼神,一本正经地问。“你是adrian的情人吗?
“不是。”
“那他为什么让你睡在他的床上,我就只让香蕉跟我一起睡觉。”
“……”小孩子的思维果然不是大人能够想象的,岑越决定岔开话题,他试着教特鲁迪用中文念他的名字。
“岑。”
“秤?”
“岑。”
“橙!”
虽然很辛苦,但看到特鲁迪那张圆圆胖胖的脸憋到黑里透红,龇着两片香肠唇努力发声的样子,岑越总算能让自己不太无聊。
这个黑人男孩的家就住在隔壁的隔壁。他家人口众多,其实挺穷的,但为什么会把他养得这么肥肥美美,这个问题连他妈都一直没有搞清楚。
这四天的时间里,特鲁迪一直按时送三餐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没来。岑越只好自己动手,反正他的伤也好了一半了,明天一早就准备走人。
如果姬慕礼再晚一天回来,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杀手一进屋就看见了岑越。
他坐在铺着毯子的地板上,身旁放着一杯咖啡。白色的毛衣,光着脚穿牛仔裤。雪白的脚踝。
眼光在那细洁的白色上停留了片刻,姬慕礼的视线转移到岑越手中把玩着的东西。“你在吃什么?”
“苹果。”
“你为什么乱翻我的东西?”他是个对苹果有奇怪嗜好的男人。他记得他手中的那一个是冰箱里的最后一个了。
“我饿了……”岑越漠然地看着他。
两个人互相对视。
咔嚓——他突然脆生生地咬了一口,慢慢嚼了几下,然后把那具残骸举到姬慕礼的视线,“还给你。”
恶狠狠的视线自杀手那双漂亮的放肆的墨蓝眼眸中,以每秒一千九百格的超慢镜头子弹般地撕裂空气,无声而有力地射穿果核最终钉在岑越的身上。
他一直伏在暗处,伺机而动,想慢慢地抓住对手的弱点。
可是他已经没有兴趣继续玩狩猎游戏,因为他刚刚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生意,身体里那狂躁的血腥因子还在热烈地沸腾着。
毫不犹豫地扑过去。
岑越曲起脚,踢中放在地上的咖啡怀。白色的瓷杯激射而出,带着咖啡的香波,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姬慕礼侧过身体,躲开那个没有杀伤力的暗器。
杯子摔在地上,没有碎,滚涌而出的黑色液体迅速渗入地毯。就像两个将要纠缠在一起的人。但杀手没有成功地靠近他的猎物,阻止他的是岑越手中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