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岑越气得咬牙。
“君若不解语,自有怜花人。但是——”小安没有发现气氛的不寻常,兀自挤眉弄眼。“只要老板您帮我揉揉脚踝、捏捏后背,我还是会无条件地全身心地原谅您的。”
一把拉起小安,将那还没搞清状况的丫头推进衣橱里,他叮嘱。“记住,等一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出来!”
“什么啊,老板?我不明白哎!”
啪——衣橱的门毫不留情地关上,“霉女”小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里面面壁思过。
走下楼梯,有一扇漆成咖啡色的门,那扇门外连着的就是店堂。
岑越推开门,波澜不惊。
没有开灯。街道上的隐约人影和亮光穿过磨沙的玻璃门透了进来,或是行人手中的焰火,或是树上的彩灯,屋子里有了流动的光线。
在微明微暗的光影里,入侵者站在第一排书架前。
亚裔。不是很年轻,应该有三十岁。
带着点混血味道的五官。叼着香烟的唇瓣,线条流畅的下巴上有少许不轻易妥协的胡髭。微卷地盖住耳朵的黑发。
衣着随便,破旧的牛仔裤以及看不出牌子的夹克。冒昧,而且颓废。
但他是英俊的。英俊的男子。
“这本书很好看。”他扬了扬手中的书,语调轻松,好像自己不是个闯入者。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岑越徐徐走近,淡漠而从容。
“折扣就不必了,只不过想请你帮个忙。”男人微笑着地把书推回原处。
“请说。”岑越在离他一公尺的地方停下。
“你可以告诉我苍田小姐的下落吗?”
“我不知道。”这是实话。
“没关系,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说你想去看她。”
男人拿出一支手机,岑越没有接。“如果,我说不呢?”
闯入者再次微笑,掠了掠黑发,然后抓住岑越的手臂,轻轻一带。
局势有了变化,两人的姿势转换。岑越靠在书架上,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站得极近。
“你还是不带眼镜比较好看。”温柔地拿掉他的装饰物,男人用手机描绘他的轮廓。“我不喜欢用暴力,但看到美好的东西,总会忍不住让我想要去破坏。”
“破坏?”背靠着书架无法后退,岑越微微皱眉。
男人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笑意更深。“比如说剥光你的衣服,做一些爱做的事;再比如做完了之后,还可以拍照留念。”
岑越不再说话,眉收得更紧。他默默地接过手机,开始摁键。
男人的笑容扩大,不光暧昧,而且赤裸裸。只是他得意到一半的时候,岑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苍田只有十九岁,还是个孩子。”岑越低着头,看着掌心里的手机,仿佛在自言自语。“她经常到我这来买书,很照顾我的生意,还送过我一些昂贵的礼物。”
“所以……”岑越抬头,语重心长。“你还是来‘破坏’我吧!”
入侵者还在笑,不过动作有点僵,有点硬,有点不自然,只有一点。眯起眼睛,好半晌,他才缓过这口气。“你以为我不敢?”
蓦地,一声警笛远远传来,愈来愈响。
“至少今天是来不及了。”
“你报警?”男人目露凶光,退开两步,走到门边。“我还会再来的。”
“等一下,这个还给你。”岑越将手机抛入男人的手中,气定神闲地取回放在架子上的眼镜,优雅地带好。“还有一件事,下次请不要乱丢烟头,这样会增加我的劳动力。”
天空的焰火正好散开,照亮了书屋。
在那朵烟花下,杀手突然发现,原来岑越的牙齿,很白。
送走一个麻烦人物,还有另外一个。
拉开咖啡色的门,贴在门上偷听的小安跌了出来,左手锅盖、右手菜刀。
“我不是叫你别出来的吗?”岑越瞪她。
“可是我按捺不住想要保护您的心情啊。”
“保护我?就凭你?”岑越不理她,往楼上走去。
“嘿嘿!”小安干笑两声,岔开话题。“老板,你什么时候报警的?”
“我没报警。”他跟警察无缘。
“那……那辆警车?”她不懂。
“纽约犯罪率那么高,街上有一、两辆警车开过有什么好奇怪的?”岑越打开电视机,手里乱无目的地按着摇控器。
“哦,老板,我好崇拜你啊!”小安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追到岑越身边。“那个男人居然想‘这样’、还有‘那样’你了,太过份了!不过老板你可真够大胆的,居然从容不迫的反击他。”
“他不会真的做的,他不是Gay.”
“他不是GAY?你怎么看出来的?”奇怪了,为什么她就看不出来?
“你不会想知道的。”岑越瞄了身旁的女生一眼。
“怎么会,我当然想知道!”明晃晃的菜刀在她坚定不移的表情下,反射出一道弧光。
“真的?”
“真的!”
“好吧,我告诉你。”岑越慢慢地靠近那个聒噪的女生,用轻柔低哑的嗓音在她耳朵边吐气。“因为……我是。”
哐啷——铛——
掉在地上壮烈牺牲的,除了锅盖和菜刀外,还有小安的下巴。哦!上帝啊,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一颗纯洁的少女心已经深深地、深深地、又深深地破碎了。
小安成了泣妇。
肇事者丢下遥控器,若无其事地去洗澡了,只留下某“泣妇”风声鹤唳哀鸿遍野独自饮恨。
呜呜……看来她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早知道刚才就该偷两条老板的内裤留作纪念!不知道现在偷窥美男入浴还行不行?
哼!小安大怒,一把抓起电话,决定约个凯子出来好好蹂躏一番。
她是女王。
之后的一个星期很平静,没发生什么诡异的事。
除了小安立志去学空手道,结果因为练功过度闪了腰,不得不半途而废。
照她的话讲,闪了腰的美女还是美女,更何况这些天已经大致康复,某人那颗怀有某种不良企图的心又开使蠢蠢欲动。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岑越在书架前忙碌着整理书籍,小安踮着猫步贴了过去。
“老板,我搞到两张音乐剧的入场券,我们一起去吧。”基本上这叫做狼女野心,昭然若揭。
“什么时候的?”岑越问。
“今天晚上八点。”看见岑越露出一点有兴趣的样子,小安迫不及待地回答。
岑越略微迟疑了片刻。
这几个月来,他很少出门,生活似乎太过简单,而音乐一直是他比较喜欢节目。
“好吧。”
小安笑得好像刚吃完了花生的松鼠,开心地跑出去叫外卖,晚餐后出发。
因为是刚刚定居,岑越还没有买车,小安则是摆明了没钱。不过她一点也不介意,光顾着在公车上得意地挽着身边东方男子的手臂,笑容灿烂。
岑越看着她,有一点羡慕。
“你带我到这来干什么?”他再也不肯往前挪步。
操场上有一群高大的男孩子在打蓝球,夜晚的温度很低,但矫健的身躯上散发对于运动的热情度数。
这根本就是一个大学的校区。
“嗯……是这里啊,就在前面。”小安很委屈地指向前方。前方的确有个小剧场。
岑越算是明白了。
他早该想到小安能弄到什么了不起的音乐剧的门票,还不是她们大学里自己社团组织的现场秀。
“这是我们学校戏剧社酝酿了很久的大制作,虽然道具可能简陋了一点,但音乐绝对是一流的。”小安一边卖弄,一边拽着岑越的胳膊往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