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拉过岑越的手指在奶油上重重地抹了一把。
在岑越疑惑的目光中,男人继续握著他的手,手心贴著手背,用奶油当墨汁,在挡风玻璃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三个字——姬慕礼。
一阵轻微的轰鸣,汽车发动了起来,姬慕礼控制着方向盘,笑容里散发出他特有的类似于毒药般的性感。“只要你一直看着前面,就只能看到我名字。”
那三个字是用奶油塑成的,歪歪扭扭,相当缺乏骨架。
但是不论是运作中的雨刷,还是老天赐下的雨水,统统都不用影响到它们的存在。
坚定、张狂、霸道、自大,一如姬慕礼。
岑越失笑。
谁都不愿意穿着与海水有过“亲密接触”的衣服开几个小时的车程,姬慕礼将车停在路边的一家小旅馆旁。
被服务生领进一间双人房后,两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姬慕礼先洗。当他围着一条干毛巾出来的时候,发现岑越的眼神似笑非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很不错的风景。”进浴室前,岑越扔下一句非常突兀的话。
有古怪!他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墙上的那面镜子其实是透明的,只要浴室里灯火通透,就能把里面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
很艳俗的设计,但的确是相当不错的风景,而且视角也够清晰。
难怪住宿费那么贵!
姬慕礼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蹦,在柔软的床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观摩美景。
主角动作自然,观众神情投入。这是一幕人工制造的浮世好戏。
不过娱乐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
岑越出来的时候穿着旅馆里提供的浴衣,他坐到床边,用毛巾擦拭头发。
闪着夜光的墨蓝眸瞳就在他的背后,尽情地欣赏从衣领中露出来的那段光洁的脖颈,直到岑越一言不发地转过头来。
“干嘛这样看着我,这里只有一张床,难道你想叫我睡沙发?”搞下好还会是地板,姬慕礼立刻警惕起来。
“这个提议不错,你肯吗?”
“不肯。”当然不肯。
“那么就往里面挪一挪。”
在他的提醒下,姬慕礼才“很不好意思”地发现自己正大大咧咧地侵占住双人床的大半壁江山。
他嬉笑著缩小了地盘,然后竖起耳朵,严阵以待地等着岑越颁布更多的同床规则。但那个优雅男子却迳自关了灯,干脆俐落地上床。
缺少了灯光的点缀,房间里马上进入半黑暗状态,还好窗帘没有完全拉严,有微弱的自然光浅浅地流动着。
光线暗了,与之成反比,人的思维会更加活跃。比如姬慕礼。
他正襟危躺,不但君子而且绅士,可是那双精光烁烁的眼神泄露了他的秘密,他的脑子里正在自动倒带,回放著一些百无禁忌,少儿不宜的事——
岑越在莲蓬头下微微摆动的身躯,透明的水帘密密地浇灌下来他闭上眼睛任水珠吻遍每一根睫毛,一小块乳白色的泡沫从他的发梢坠下顺著月亮晒成的皮肤滑行一直追随到脚背处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夜色寂静无声,姬慕礼烦躁地踢了踢被单,他觉得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太高,有点不爽!
两个男人睡在一起,中间却隔了一条无形的楚汉河界,他急不可待要想要跨过去,但糟糕的是,身边的那个人绝不会是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宝贝。
一想到岑越凶悍的眼神,姬慕礼身上的燥热更加炽烈、更加黄河泛滥滔滔不绝地燃烧起来。汹涌的潮水。
岑越突然翻了个声,从侧卧改为平躺。
然后,他的手,静静地探出,越过横亘在两人间的无形界线,稳稳地覆在姬慕礼的手背上。
不若女性的柔软,也不似少年的纤细,他的手指指骨坚硬修长有力,轻软又相当缓慢地在姬慕礼的手背上摩擦了一下。
带著薄茧的手擦过肌肤,像天使受刑时发出的微弱到几近无声的哀鸣,嘶嘶击挞著姬慕礼的胸腔。
手掌猛转,反手将对方的手握住,正想做出进一步的行动,岑越却抢先一步,撩开被单,一个侧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深邃的黑眸泛着非凡的神采,逼仄地像下了咒一样。岑越轻浅笑容里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含意。“你也想做吧……”
“恩?”姬慕礼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眼前是一个看上去很温文但其实随时都会把拳头砸过来的男人,那个人有时候又会很脆弱,可是相当坦率,那种淡淡的沧桑感让他为之迷恋。
因为为之迷恋,所以他在无数次的意淫和视奸中,也曾肖想过对方主动投怀送抱的镜头,但这种情形出现在现实世界里的机率实在……基本上连他自己都没抱任何期望。
此时他的心情就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在即将被风雪吹倒的破茅屋里挑灯观书,突然走进来一位红袖添香的绝世美女,就算对方是鬼是妖是魂是魄,也足已令人欢欣雀跃到心脏病发作了。
牡丹花下,几人能把持得住?
没时间去深究对方如此主动的缘由,吸着旅馆里廉价而艳情的洗发水的香味,姬慕礼兴致盎然的迎上那正在慢慢接近的唇瓣,给予岑越热情的回应。
添舐、辗转、吸卷,在电光火石间撩起一连串比夜色还要闪烁的欲望碎片。
一双湿唇慢慢地下移,一寸一寸地游离在杀手的脖颈间。
或深或浅,若即若离。
姬慕礼纵情地享受着肌肤上越来越滚烫的熨贴,他的手指也没闲着,岑越原本就松松跨跨的浴衣被他褪至手臂处,宽厚的手掌顺势吸附在那片健康的裸背上,煽情的抚触。
经历了一段氛围相当不错的前戏后,岑越双手扶住姬慕礼的腰肢,优雅但也很突然地问道:“准备好了吗?”
杀手戒备地绷紧神经,因为他发现这个叫岑越的男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挤入他双腿的空挡,居心很是叵测。“亲爱的,你还真是不肯吃亏啊。”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又紧又胀,烫到发痛。
果然是被情欲冲昏了头!姬慕礼猛然觉悟,对方如此热情只为牢牢地掌握主动权。
他的下腹已经紧绷到趋于崩溃,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恶毒地停下亲昵的接触,气定神闲地展开谈判。
姬慕礼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但是让我先来,接着再换你。
岑越毫不退让地摇摇头。“不行,我要先来。”
不要相信欲望中的男人说的话,更何况这个欲望中的男人素行不良,前科累累。
诡计被拆穿,姬慕礼开始人神交战。
真的要做到那一步吗?可是他从来没试过。如果不答应,依岑越的绝不妥协的性格,那他只有冲进厕所自我安慰一条路了。又或许……
杀手危险地缩小瞳仁,滋生出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念头。
“想都别想,今天我可没有受伤。”仿佛是他脑中的小虫,岑越一语捣碎他的幻梦。
在经历了以前的那场巨变后,他单身定居纽约,由于刻意的疏离,一直以来都没有交到可以倾心相谈的朋友。
今晚,在海边,他第一次对人诉说出心底的压抑。
虽然聆听的对象不是最佳人选,但拜姬慕礼所赐,他不但体力正常,现在的心情更是难得的顺畅。
今时不同往日!姬慕礼轻叹。
大打出手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而且他现在绝对没有那种大战三百回合的耐心。
何况一味粗鲁求爱,恐怕会把两人好不容易有所回旋的关系重新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