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你的愬哥哥。」
「愬!」慕容殷一脸惊愕地瞪视慕容愬那张无比诡魅的笑脸,难以置信他居然会在此时说出这种话来。
我,并不是你的愬哥哥……
左蝉宓的神情带有一丝迷惑,显然未能理解慕容愬的意思。
「听不懂是吗?这也难怪,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其实你一心惦念爱慕的愬哥哥并不是我,而是--」
「愬!」慕容殷霍然大喝,下一刻,他抚著胸口,急促喘息著。
「你不是要走?那就请呀!」慕容愬斜睨慕容殷震惊又苍白的面庞一眼,狡黠地笑了出来。
他现在哪能走得开?慕容殷恶狠狠的瞪视著慕容愬,倘若他现在还有力气,铁定一拳揍上他那张笑脸。
「宓儿,你赶快过来扶殷吧,我怕他快撑不下去了。」慕容愬好心的提醒仍僵立著的左蝉宓。
「呃……好。」左蝉宓被动的往他们的方向缓慢走去,此时的她,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你若敢泄露那件事,我就……」慕容殷在左蝉宓未靠近前,低声警告慕容愬。
「就怎样?」
慕容愬根本不把他的威胁当作一回事。
「我就--」一双怯生生的手突然挽住他的手臂,慕容殷硬生生地中断即将出口的恶言,「不要碰我。」他冷不防地暴喝一声。
左蝉宓微微一颤,赶紧缩回手。
「对、对不起。」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迅速滑落下来。
「不,不是的,宓儿,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全乱了,一切全都乱了,愬一来,他的理智便在刹那间全然崩溃;尤其是他想透露的那件事,更足以将他的双脚给钉死,令他无法安心地踏离慕容家。
该死的愬……
人呢?待他回过神,已不见慕容愬的人。
慕容殷才跨出一脚,身子旋即一斜,幸亏左蝉宓及时搀住他,并将他扶往椅子上,他才不至于狼狈的软跪在地。
「殷大哥,先回床上躺著好吗?」左蝉宓细细的低语,含著一丝丝的哽声。
「宓儿……刚才愬所言都是一些玩笑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慕容殷瞅视她雪白的侧脸,难以推敲她此刻的心中事。
「殷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去--」
「不准。」
慕容殷这一喝,又拉扯到胸前的伤口;他双眉紧蹙,再想抓住左蝉宓时,她已然退至门边。
「殷大哥,我去端药来。」左蝉宓垂眼说完即离去。
「宓儿!」该死的!
「老大,你找我啊!」沃洹这时才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去帮我盯住宓儿。」宓儿太过平静的反应,反倒使他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惶恐。
「老大,你要我去盯你的……」沃洹指著自己的鼻头愕叫。
「少啰唆,快去!」
「喔,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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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左蝉宓将药交给丫鬟去处理后,旋即转往竹苑。
屋里,已经有人在等待她。
「你来了。」坐在椅子上的慕容愬一副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默不作声的左蝉宓。
「我想知道……」
「对不起。」
慕容愬突如其来的道歉,令左蝉宓登时有种晕眩的感觉。
「为什么?」她的眼底瞬间有著迷惑、不解、失望,甚至是激动等各种复杂难解的情绪。
不过,恐怕连她自个儿也搞不清楚她是针对「对不起」这三字来发问,还是先前那一句「我并不是你的愬哥哥」。
「因为我是个残废之人。」慕容愬毫不讳言的说道。
这句话让左蝉宓感到呼吸有点困难。
「宓儿,你老实告诉我,现在的我跟殷,到底哪一个才是你记忆中的愬哥哥?」
左蝉宓一愣,对这个问题产生疑问。
慕容愬突然叹口气,缓缓说道:「宓儿,你应该多少了解慕容家的一切都是由长子慕容殷在主事。三年前,也就是我出事的那段期间,当大夫诊断出我的双腿难以复元时,娘便为了稳固慕容家家业而马上做出决定,那就是--我和愬互换身分。」
慕容殷忽而顿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左蝉宓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然后呢?」左蝉宓虚软的问道。
「你的愬哥哥起先当然是不愿意,不过却因为我这双腿是被他间接所害,所以他不得不接下这个重担。没想到三年后,十年来全无音讯的你突然回来了。」
这时,明显感到双脚无力的左蝉宓,静静地坐在桌旁。
慕容愬凝视左蝉宓无啥表情的脸蛋一眼,接著无奈地道:「宓儿,我知道我们这样做对你来说很不公平。」
「大表哥,宓儿从未忘记过姨娘收留我的这份恩情,所以也就没有所谓公平与不公平的事。」她只是有点难过、有点心酸罢了。
「宓儿,你怨我没关系,但我真的希望你不要怪愬。这三年来,他不比我好过多少,尤其是我还把你给抢了过来。」宓儿竟喊他表哥,可见她--唉!
「大表哥,照顾你是我理所当然该做的事,宓儿绝无怨言。」左蝉宓淡淡的答了一句。
「宓儿,我并不是指这个,而是……」慕容殷没错过左蝉宓脸上一闪而过的卑屈。
「大表哥不必再说,宓儿全都懂的。」
「宓儿,表哥仍希望你喊我一声殷大哥。」愬身中那一刀的情景,让他惊觉到自己的残忍与盲目;然而,就在他对愬渐渐释怀的同时,他却必须伤害另外一个人。不过,他深信愬会有办法让宓儿成为慕容家名副其实的二少夫人。
明明说不在意,但左蝉宓仍旧喊不出来,或许她需要给自己一些时间来适应吧!
「宓儿,一切都是娘的错。」
慕容夫人一走进来,旋即握住左蝉宓冰凉的小手,满是歉疚地看著她。
「姨娘。」回神后,左蝉宓慌乱的站起身。
「宓儿,请你原谅娘利用你的善良来达成我的私心。」对宓儿,她有说不尽的亏欠。
「姨娘,我……」一时之间,她居然不知该怎么回话。
「宓儿,你已经入我慕容家的门,所以你应该要称我一声娘才对;还是,你不想认我这个娘?」慕容夫人难过的说。
「不,不是的。」左蝉宓勉强的挤出话来。
「不是就好。」慕容夫人像是放下心来,「宓儿,既然殷与愬都已经恢复原本的身分,那娘想--」
「姨娘,对不起,宓儿想到外头去走走。」太多的实情教她一下子难以负荷,慌张之下,她唯有先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宓儿!」慕容夫人急喊。
「娘,你就让宓儿独自静一静,我想这件事对她来说,不是简单几句道歉就能了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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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无繁星点缀的夜色,朦咙不清。
夜的幽寂与沉黯,恰如左蝉宓此刻的心境。
逃避当然是不能够解决事情,但她想了又想,最后仍然发现自己只剩下这条路可走。
说她怨吗?也不;说她恨吗?更不。
但是,她就是不知自己该拿哪一张脸去面对他们,所以她懦弱的选择逃避,或许这对彼此来说都算是一种解脱吧!
离开慕容家,她极为不舍,但大表哥已经不需要她在一旁照料;至于二表哥……呵,她连想的勇气都没有。
是该走了!
左蝉宓满足感伤的抬起眼,再度望向高耸的围墙;就在这一刹那,她感觉自己曾经有过的美丽梦境,已如同朝雾般悄悄散去。
她微微一笑,静静地转身离开。走著走著,她忽然看到不远的转角处,站著一个令她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