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第三件事。」她悄声税。 …………….
「什么事?」秦羽轩觉得满心倦怠,似乎有点麻痹了。
「你爸爸要见你。」
「什么?」他又惊又喜,好半天没有呼吸。
「快去见他吧!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
「敏芝,你——」
「我必须告诉他,我不能任他再这样对你误解下去。」
☆
秦羽轩到了长庚医院,站在秦伯航的病房门口,心情复杂,既期盼又有些担忧。
「进去吧!」方敏芝鼓励地拍拍他。
「你呢?」
「我还有事情得出去一趟,你先进去。」
「谢谢你,敏芝。」
「小事一桩嘛。」方敏芝巧笑嫣然,眼眸中尽是鼓舞的神色。
在方敏芝一再鼓舞下,秦羽轩鼓起勇气,缓缓推开了房门,毅然走了进去。
秦伯航正在小憩,是父子天性的感应?还是——总之,他根本没有熟睡,他在秦羽轩靠近床缘时睁开了眼睛。
「爸——」
「你这个孩子——」秦伯航眼底有一份好深好深的怜惜和愧疚。
「爸,您不怪我?」
「我能怪你什么?你会煞费苦心地瞒着我,足见我是个多么专制而差劲的父亲。」
「爸,别这么说——」
「孩子,真难为了你了,既要顺从我这个跋扈的父亲,又要顾全爱情,真亏敏芝通情达理,否则,今天你怎能恢复自由之身。」
「爸,您——」
秦伯航握住他的手,释怀地笑了。「思薇这丫头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难怪你对她情有独锺。去吧!去争取你的幸福,爸不会再干涉你。而且,我也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了。我已经想通了,久大我可以交给杜奕霆负责,家族企业的观念已经落伍了,惟才是用才是符合时宜的。你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爸爸会全力支持你的。」
「爸——」秦羽轩动容的紧握住父亲的手,一时喉头梗塞,激动莫名。
「孩子,不会太迟吧!我是指思薇她——」
秦羽轩黯然地垂下头,怅惘无语。
「怎么?她不肯原谅你吗?」
「爸,也许我跟她真的无缘吧!否则,她也不会怀了我的孩子,却狠得下心不肯嫁给我。」
「什么?」秦伯航吃惊地睁大眼睛。「你说她有了身孕?」
秦羽轩痛苦的点点头,心情沈痛的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堆积着厚厚一层浓密、阴郁的云团。
秦伯航不禁喜上眉梢,但他一瞧见儿子一筹莫展的神色,不由怒从中来破口大骂。「你这个蠢蛋!你有本事让她跟你上床,居然没本事让她嫁给你,亏你还是名闻遐尔的大律师,我秦伯航怎会生出你这么一个笨儿子。」
「爸!」秦羽轩涨红了脸。
「去去去,赶快去跟她求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秦伯航大声命令儿子。
「爸,我——」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让我的宝贝孙子沦为私生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秦伯航见儿子仍站在那纹风不动,不禁又气又急。「你还站在那儿干嘛?难道要我这个做父亲的帮你去追女朋友吗? 」
父命难违,秦羽轩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了。
☆
思薇从未像现在这么慌乱无措过,更没有一刻觉得时间的脚步缓慢得令人难捱。
她烦恼自己像个废人似的,只能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慢慢品尝理智和感情的拉锯战。
她真想找点事来做,免得她真的被脑子里不断蜂拥而至的紊乱思绪给逼疯了。
几度抓着笔杆想创作,却又数度沮丧地罢笔,望着散落一地的纸团,她觉得自己像只绝望的困兽,正陷于生命中进退维谷的僵局里。
她想,或许她该出去走一走,透透气,不然,再下去她铁定会精神错乱。
她抓起梳子使劲地梳着,彷佛要藉此抒发满心的苦闷和烦恼。然后,她随意涂了口红,带了钱包,准备出去散散步,刚拉开门把,她就听见不受欢迎的电话铃响了。
「喂!」她口气夹着几许被打扰的不悦。
「思薇吗?我是龚德刚。」
她讶然地站直身子。「龚老师?」意外之喜过后,她也有份揉合了激动和伤感的悲楚和心酸。
龚德刚沉默了一下,他低沉的开口说:「我听说你的事了。」
「哦?」她听见自己空洞平板的声音。
「小薇,你还好吧!」
「还好。」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孩子是谁的?」龚德刚单刀直人。
「干嘛?你也跟他们一样在玩大家乐猜谜游戏?」她不能克制地尖锐问道,浑身开始绷紧,戒备。
「我是这种人吗?思薇?」
她轻嘘了一口气,放下自卫的武器。「对不起,我只是心慌意乱,一切都一团糟。」
「孩子是秦羽轩的吗?」
她倒抽口冷气,颤抖着嗓音:「你——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
龚德刚沈吟了几秒钟,然后,他发出一声长叹。「好吧!我告诉你,事实上,你第一次去采访秦羽轩,是经过刻意的安排,你以为——我基于什么理由非得逼迫你去采访他不可?说穿了,也只不过是应他再三的请求,再加上我欠他的人情债。」
「什么?」她大惊失色。「他——他竟敢——」她为之气结,直觉一股怒焰直烧向双颊,她浑身打颤。
「不要发火,他是用心良苦。事实上,他一直默默在关怀你,极尽心思地照顾你。他知道你的个性鲜明,好恶极端,有一根坦率不屈的直肠子,很容易在无意中开罪别人,树立仇敌。因此,他极具用心地透过他个人的关系,和大老板疏通,打交道,甚至,赞助报社的捐助活动。为的就是保护你,否则,光是唐少斌那件风波就可以让你的新闻事业停摆。」
「我才不稀罕他的假惺惺。」她倔强的说,尽管心海里早已经波涛汹涌。
「小薇,他爱你呀!否则,他又何必为了让你留在大严报,而愿意答应以陆顺明的采访作为交换条件。若非为了你,一个极度重视隐私权,不信任新闻大众传媒的人,又何必三番两次的破例?更何苦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反正,你又不会领情。」
「我——」她嗫嚅着,芳心大乱,完全失去了主张,更不敢相信龚德刚片面的说词。
「小薇,我都已经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人生的各种历阅我差不多都领会过了,相信我,我的眼睛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不出他是用怎样热烈真挚的一颗心在爱你。别忘了,我也恋爱过,我知道什么叫爱情。」
龚德刚和他那位从事艺术雕塑的妻子也曾有过一段轰轰烈烈、令文化界津津乐道的恋爱故事。
「我——」她支支吾吾的,半信半疑,半喜半怯。
「不要让一时的任性毁了一生的幸福,小薇,你好自为之吧!」龚德刚意味深长的说,然后,他挂了电话。
思薇怔仲的握着听筒,有好一阵子没有任何反应。她全部心思都放在龚德刚方才那一番令她心弦震荡的措词上——「他爱你」,「我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不出他是用怎样热烈真挚的一颗心在爱你——」
她的心开始怦怦直跳,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推测其中的真假和其间的甘苦,她被悦耳的门铃声打断了思绪。
她连忙挂回电话,神情恍惚地跑去开门。看到门外那位娇柔明媚的女人,她先感到一阵错愕,接着,一股尖锐的痛楚直捣心房,她脸上立刻失去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