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在思薇的面子上,我好男不跟女斗,」他见潘以瑶又挑起柳眉,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赶忙阻止。「拜托,小姐,你都是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火气十足,能不能发挥一下母性的包容,不要跟我们这些未婚的大男孩计较。」
「大男孩?你是说你自己吗?」潘以瑶撇撇唇。「老芋头一个,还敢大言不惭。」
「老芋头?嘿!比起你我可是鲜嫩多了。毕竟,我出社会也不过五年,不像大姊你已经整整八年了,嫩枝都磨成老树啰!」
「你,你要死了啦!」潘以瑶脸涨红了,气得差点要跟陆顺民翻脸。
思薇无可奈何的喊了一声:「拜托,你们有点成人的风范好不好?要争吵也要有点修养,弄到这样面红耳赤的局面,不怕笑死人?」她停下来,转向陆顺民。「如果你特意跑来五楼就是想找人拌嘴,我建议你赶快回四楼去,免得引起公愤。」
「就是嘛!跑到人家的地盘来找碴,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陆顺民嘴抿紧了,思薇见状急忙递给他劝阻的一眼,然后对潘以瑶说:「以瑶,不要再刺激他了。」
潘以瑶耸耸肩。「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手下留情,我回我座位上去了,眼不见为净。」
潘以瑶一走,陆顺民马上摇摇头,一副不敢恭维的表情。「这个女人真是凶得司以。尖牙利嘴得令人咋舌,亏她丈夫能容忍她。」
「你管人家丈夫受得了受不了。背后少议论别人,否则,再经有心人士去渲染一番,有你苦头吃的。」
「I don\'t care,」他晃动转椅,若有所思地看了恩薇一眼。「思薇,你真的要离开?」
「是啊!天下事不就是如此,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也避免不了的。」
陆顺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为什么那么坚决不肯去采访秦羽轩呢?」
思薇僵了一下,她勉强笑道:
「看来,你的消息很灵通,我想,没多久办公室的每一个人都会知道我离职的真相了。」
「不,不会的,老总不会让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我之所以知道原因,是因为老总要我接下采访秦羽轩的工作。」
「哦?」思薇大为震惊,但她极力隐忍,只是稍稍扬起眉毛。
「我想,龚德刚会这样坚持,或许有他的道理,我总觉得他不是那种喜欢用大权来压制手下的人。」
思薇错愕地凝视着他。「我以为,你很怕他,至少跟他格格不入。」
「没错,他对属下要求十分严格,几乎到了吹毛求疵、完美无缺的境界。虽然我不喜欢他咄咄逼人,专制而不留情的态度,但,在心里我还是挺佩服他,从专业的眼光来看,他的确是一位优秀的总编辑。」
「的确,他称得上是一名优秀的主管人才。」
「他很器重你,你知道吗?」陆顺民专注的说:「这点几乎是报社每一位同仁有目共睹的,你以为萧丽琴的嫉妒是空穴来风的吗?不,她是有感而发的。」
「难道连你也认为我能跑财经、政要新闻是因为龚德刚的偏袒?」思薇有些激动了。
「不要生气,我只是站在比较客观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不可否认,你的确很出色,很优秀,但可以和你媲美,甚至年资、经验超越你的资深记者也不是少数,可是他们却不见得有你的幸运。」他见思薇绷着脸,一副受辱的神情,不禁陪笑道:「别这样,我并没有否决你个人的努力,更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龚德刚他很赏识你,所以他才会不断提拔你,磨练你,让你能一展长才,别人就少了这样的机缘。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对他这次的做法感到怀疑,一个一向爱护你的长官,怎么突然这么不通人情?也许,他有他的苦心,我只希望,你不要怪他,毕竟,他曾经是你的老师,在工作上对你更是有知遇之恩。」
思薇震慑地望着他,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然后,她以一种疑惑眼光打量他:
「陆顺民,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平常的你经常嘻嘻哈哈,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没想到,你竟有异于寻常的观察力和善感的心思。」
「怎么?你觉得不可思议?还是被我打动了芳心?」他又回复到原来玩世不恭的态度。
「你现在重新爱我还来得及。」
「鬼才爱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三句话见真章。」思薇红着脸轻啐。
「这是你自己没福分喽,到时候可别后悔喔!」
「你有完没完啊!」思薇瞪着他,眼睛水汪汪的,表情娇俏妩媚。
陆顺民看呆了,楞楞地,答非所问的说:
「思薇,你真是美得让人不忍眨眼。」
思薇双颊飞红,连耳根子都一片灼热,她又羞又恼,手足无措。「少胡说八道了,你还不快回去干活,小心龚德刚刮你胡子。」她窘迫地下逐客令。
「好吧!」陆顺民也看出她的窘困和气恼。「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你去了哪里,都别忘了我这个朋友。」
感动压过了所有的不满,她点点头。「我不会忘记的。」
陆顺民离开后,思薇出神地盯着空白的稿纸发呆半天,然后,才从迷茫失落中清醒过来回到她该做的事上。
隔天,她把辞呈交给召集人胡敬章,辞呈很快地转到龚德刚手里,超乎迅速地批准下来。接下来几天,她都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有始有终地做好自己分内应尽的职责。
其间,萧丽琴曾不怀好意地刻意挑衅,冷嘲热讽地想激怒她。换作从前,她会毫不客气全力反击,如数奉还。但,离职在即的她,并无心横生枝节,再与人结怨隙。所以,她只是淡漠地、视若无睹地埋首桌案,萧丽琴在自讨没趣的情况下,也只有息鼓收兵。
这天晚上十一点钟,她搭姚立凯的车返回住处。在门口前,姚立凯的眼睛里包含了无尽的关怀和鼓励,定定的停驻在她身上。
一股暖意笼罩全身,她不禁喉头梗塞了。「谢谢你,立凯。」他知道她心情沈闷低落,怕她一个人孤独而胡思乱想,尽钻牛角尖,因而每天抽空来探望她,其至接她下班,只为了向她证明——她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不要言谢,只要你能开朗乐观起来,我就心满意足了。」他轻轻握了她的手一下。「答应我,不要气馁,天无绝人之路,这只是一个过渡期,你会安然度过,否极泰来的。」
思薇冲动地抱了他一下,在他震惊莫名还来不及细细品味欢愉的滋味时,她巳转身冲上楼,把他摒却在视线之外。
在二楼的台阶前,她才让脆弱的泪水恣意滑落,凌驾了她的尊严和骄傲。两行清泪,稍稍松缓了整日禁锢的心灵。她爬上六楼,打开房门,把自己扔掷在一团软绵绵的床垫中,脑中一片空白,疲乏得不想思索未来,不想做任何事,只想静静地躺着,暂时做个没有思想的人。
蓦地,电话铃响了,思薇烦躁地摀注耳朵,不想去接,怎奈拨电话的人甚有耐心,让刺耳的铃声搅得她心慌意乱的。逼不得已,她抓起了电话,没好气的哼着:
「喂!是谁?」
「杨思薇小姐吗?」她听见一把略带广东硿的中年男性的嗓音。
「是,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世界时报的安启杨。」原来是世界时报的总编辑。思薇慌忙坐了起来,精神倏然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