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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历以宁这才惊醒的发现欧尔培的离去,她忐忑难安而忧心忡忡的蹙起眉端,‘我——我一定伤透了他的心。’‘长痛不如短痛,他迟早要挨这一刀的。’历以宁仍是愁眉不解而忧思满怀。

  向采尘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她那样满轻愁的小脸。‘怎么?你后悔了吗?’历以宁缓缓摇摇头。

  ‘那就好,我本来还有点担心。’向采尘轻吁了一口气。

  ‘担心什么?’历以宁讶然地张大了眼。



  向采尘深深地望著她,似有若无的淡笑道:‘担心你心目中还有别的男人的影子啊!’

  历以宁一脸凝思的瞅著他,幽幽然的问道:‘我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是的。’向采尘坦白的承认。

  ‘那么,你爱我吗?’她仰起绯红如朝霞般艳美的脸庞直勾勾的瞅视著他。

  向采尘的心抽动了一下,‘是的。’他的声音尖锐而高昂得连他自己都深觉陌生而有份不其实的心虚感。

  历以宁从嘴边绽出了一丝幽然若梦的微笑,她轻轻柔柔地偎进向采尘的怀里,像只流浪飘泊已久的船只又找到了栖息的避风港。‘带我离开这里吧!我愿意永远臣服在你的脚下,只要你的心永远不变。’不知怎地,她那呢哝温婉的话像一根尖细而凌厉的冰针狠狠地扎进了向采尘的心脏,让他冷不防地打了个颤悸,情不自己的拥紧了历以宁轻盈温软的身子。



  * * *

  欧尔培像负伤的野兽,骑著机车疯狂地在街头上奔驰,那种近于狂飙的车速,让过往行人和其他擦身而过的驾驶人员瞠目咋舌。

  他甚至听到有人气急败坏的怒斥声:‘开这么快干什么?急著去见阎王吗?’欧尔培浑身紧绷的握著把手,嘴角浮现著一丝悲怆的嘲谴,他是不要命了,如果阎王爷怜悯他,就让他出个车祸当场毙命算了!总比现在处于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来得痛快俐落!

  他早该有这种觉悟,历以宁只是不经意轻轻掠过他生命之窗的一只粉蝶,不管他再怎么用心良苦的爱她,也无法阻挠她摆动美丽轻雾的羽翼,飞向窗外寻觅更宽阔绵远的碧海蓝天!

  他不是没有这种领悟和心理准备。但,当它真正来临时,他却承受不住这样沉重残酷的打击。

  自从小学五年级认识历以宁之后,这十年来,他一直把她当成生命中最珍贵的瑰宝一般小心关爱呵护著。

  尽管知道她有个整日与酒瓶为伍的父亲,尽管父母是如何排挤轻视她的出身和不堪一提的家世背景,但,他仍然固执地执守于他对历以宁那份坚如盘石的爱。

  而令,这只娉婷美丽的粉蝶终于无情的飞出了他的生命,飞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去了。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泪眼凝注,她的喜怒哀乐,他再也无法分享、无法触及了——他满目疮痍的心就像被马蹄践踏般流著汨汨不歇的血……再也感受不到生命的喜乐和活力了。

  ‘尔培,你骑脚踏车载我去海边捡贝壳好不好?’那段青梅竹马、珍藏在内心深处的纯真记忆,已经随著她的琵琶别抱而粉碎了。

  他痛苦得不知如何自处,从两小无猜的童年时光开始,他的感情世界里就只容纳得下她,他把最真、最初、最美的一颗心毫不保留的献给了她。

  他为她打架,为她被父母责罚禁食;他陪她漫游许多不知名的小山、小湖,听她诉说著自己的梦想,伴她傻傻地望著夕阳发呆。

  望著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一朵初绽蓓蕾的玫瑰般,散发青春妩媚、娇柔动人的气息,他屏息凝神地几乎控制不住澎湃欲扑的热情,冲动地想一古脑儿对她剖白自己那压抑了许多年的感情。

  几将出匣的真情却每每在最重要的关头紧急煞止,因为他怕吓坏了她,连邻家哥哥的身分也保不住。

  他是这样的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希望铁杵终能在他的耐性琢磨与经营下磨成锈花针。

  所以,他一再强自压抑内心那股如烈火般狂野炽热的渴慕与感情,任凭它们像鬼魅般不断地啃啮著他,折腾著他……等著,等著,这漫长的等待,他仍是一根无望的铁杵,而锈花针却被别人轻而易举的拾俯去了。

  他泪光闪烁地拚命加快油门,发狂般的急驰在台北市的大街小巷,一直到筋疲力尽,所有的肢体和感觉都真空麻痹了,他才停止狂飙的疯狂措举,在那头被夜风吹得凌乱纠结的黑发衬托下,他惨白疲惫的脸孔更显得意气消沉而怵目惊心。

  他揉揉僵硬的面颊,举目四望,这才发现原来他在悲愤交加的情况下,竟然一路从中山北路飙车飙到了新店。

  他把机车牵到空旷沉寂的路旁,颓然地跌坐在杂草丛生的坡道上,抱著头颅,感到无限的悲哀和孤独……他就这么呆坐著,疲乏得任无以复加的痛苦静静地吞噬著他……然后,拖著最后一丝的力气发动机车骑回位于淡水的住处。

  * * *

  当他拖著疲惫得近于空洞解体的身躯回到宿舍时,他的最佳室友绰号‘小李子’的李秉钧正在熬夜赶报告。

  听到欧尔培开门的声响,他随意抬眼望了他一下,立即被他那黯淡无光、白里泛青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欧尔培阴沉著脸不说话,他脱下外套,闷闷地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一副跟它有仇的模样。

  ‘小李子’脸上的忧虑和狐疑更深了,但,他见欧尔培冷冰冰的不睬人,也不愿在这个充满低气压的节骨眼充当鸡婆多事的炮灰。

  也许,等欧尔培心情平复冷静之后,他会愿意找个人谈谈,发泄发泄。

  于是,他这个不急著当垃圾筒的室友又把重心转移到誊写研究报告的工作上。

  ‘小李子,你有烟吗?’

  ‘有啊!’小李子递了一根给他,并顺势帮他点火。

  欧尔培大口大口地用力吸著,然后,在一片烟雾蒙蒙的氤氲中,他语音粗嘎的开口说道:‘小李子,你有没有经历过那种‘肝肠寸断’的痛苦?我现在就是身处于这种万念俱灰、痛不欲生的境遇中,恨不能自己变成没有任何知觉的植物人——’

  小李子也点了一根烟,他是欧尔培的学长,现在正就读于淡江电研所一年级,对于爱情的波折多变,他早就脱越痛苦的门槛,学会随缘顺处了。‘你的痛苦跟历以宁有关吗?’他单刀直入的问道。

  欧尔培的身躯掠过一阵痉挛,历以宁这三个字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戳过他的心脏,他闭上眼,心碎的感觉仍深深的绞痛著他。‘是的,她终于投人了别人的怀抱而把我一脚端开,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而我却永远……永远地失去了她。’重新睁开眼晴时,欧尔培那双憔悴而充满痛楚的眼眸是湿濡而布满血丝的。

  小李子又吸了一口烟,‘阿培,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历以宁她不是在酒廊上班吗?而身处在那样恶劣而充满陷阱的环境里,你要她干净得像一张纯洁无瑕的白纸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你应该看开一点。’他深思的说。

  欧尔培的脸扭曲了,‘我知道她在酒廊里谋生不易,也不可能和那些买醉寻欢的客人保持真正的距离,所以,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我知道她是有傲骨又知道洁身自爱的好女孩,谁会想到——她会自甘堕落,和那些出卖灵魂的拜金女郎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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