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好心酸,伤及脑部,手术之后,迟钝得多,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机灵精乃娟。
碧好说:“乃娟,我永远爱你。”
乃娟微笑,“神经病。”
自好友眼神,乃娟也知道她的形状大不如前,但碧好不是她,乃娟觉得仍然活命,可以亭受到清风明月,已是万幸。
她递上辞职信。
上头亲自这样回话:“吴乃娟因公受伤,正在康复期闲,宜照常支薪及领取津贴,直至复原,辞职一事,押后讨论。”
乃娟有点感动。
很有人情味呀,考虑到她病中需要开销。
李至中每天下了班来看她。
乃娟精神恢复得很快,头发长了,贴在头上,像个小男孩,手术后她的前额像是窄小一点,影响面型。
她绘画,写作,累了睡一觉,做惯半仙懒做官。
至中在计算机上追踪偷窃上网人士银行户口号码的黑客,紧张忙碌,但是他总以乃娟为重。
一日下午,在网页拍卖行上看到一条徕俪设计的古董项链,坠子是一只小小新美术式张开双翼的鸽子,精美可爱,他立刻买下送给乃娟。
这叫维纳斯鸽子,双爪抓着一颗小小玫瑰钻,表示爱情坚贞。
乃娟得到礼物,甚是欢喜,天天配戴。
“乃娟,你可记得我们的老书店?”
“当然,几时一起去。”
真奇妙,她甚幺都记得,只是忘却曾经暗暗眷恋利家亮。
乃娟接着听了一个电话。
“是,已写妥三章,会电传给你们过目,请给我忠实宝贵意见。”
至中奇问:“这是怎幺一回事?”
“是宇宙出版社编辑部。”
“你从事文艺工作?”
“可以这样说,金星周刊记者要访问我,给我婉拒,只说我正打算把事情经过写一本书,那记者马上给我介绍宇宙出版社。”
“那你因祸得福了。”
“会吗?”乃娟欷歔,“从你们眼神中,我看得出自己与从前大不相同。”
至中抢先答:“是变得更好了。”
乃娟紧紧握着他的手。
她笑问:“同前任女友的轇轕搞清楚没有?”
“已有三年没来往,彼此不知所踪。”
“不会余情未了吧。”乃娟看看他。
至中微笑。
“你听过死灰复燃这四个字没有?”
至中说:“除了你,谁会看中白衬衫卡其裤。”
乃娟轻轻说“外婆说家父年轻时常常穿白衬衫卡其裤,并且忙工作忙得一头汗。”
至中点点头。
过几口,警方叫乃娟去协助认人。
“疑犯本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忽然认罪,自认精神清晰,愿意接受制裁。”
至中紧张,“乃娟,你能去吗?”
乃娟点点头。
“不要勉强。”
“我不怕。”
至中陪她到精神病院。
一位潘督察问:“吴小姐,你可认识这个人?”
“事发之前,就并未见过他。”
“郭守威,你可认识吴乃娟?”
凶徒摇头,“我点错相,认错人。”
这时的郭某人泄了气,外型十分沉实,看上去,同一般白领阶级没有甚幺不同。
乃娟问他:“你为甚幺说有人害得你家散人亡?”
“我与妻子来寻求辅导,有人认为我们婚姻已无可救药,应当分手。”
“那人是谁?”乃娟实在想知道。
“桌子上名牌写着吴乃娟三字。”
“她长相如何?”
郭氏想一想,“同你一般年纪,能说会道。”
潘督察说:“警方想做拼图,怛是他完全说不出特征,查过办公室纪录,该日吴小姐的确放假,不在现场,却又无其它辅导员出面承认这件事。”
乃娟心一动。
“她可是异常漂亮年轻?”
郭氏点头,“同你一样,吴小姐。”
乃娟在督察耳边说了一个名字,督察点头,他说:“我立刻派人去找。”
乃娟问郭氏“你当时有甚幺疑难?”
“我妻子不止一次有外遇,毫不隐瞒,自由约会,又问我领取家用,那位小姐听过情况,劝我俩分手。”
乃娟想一想,“换了是我,我也会如此忠告,女方已经不尊重婚约,侮辱配偶,分手是明智选择。”
郭氏激动,“我也这幺想,但是离婚后一年她遭人骗财,想不开,于年头自杀身亡。”
“啊。”
“倘若我留在她身边 --- ”
乃娟温言说:“她不需要你,分手后她走的道路,与你无尤,你不必揽上身,她的路或高或低,是她甘心选择,即使飞黄腾达,名成利就,亦与你无关,报仇不在你。”
这番话像是解开了郭氏的心结。
他纠结在一堆的五官突然戏剧化地松开。
一旁一直有警方人员在记录他俩对话。
“这位吴小姐,真对不起你。”郭氏羞愧低头。
乃娟觉得这个道歉她受之无愧,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头皮上的缝针。
她问郭氏:“你深爱她?”
“是,”他饮泣,“我梦见她向我哭诉,叫我替她复仇。”
“她是一个极度自私的女子,配不上你。”
“但是我深爱她,她笑的时候,神情可爱 --- ”郭氏用手掩脸,不再言语。
他承认蓄意伤人罪。
就在这个时候,警方带了一个人进来。
“谭小姐,请到这边。”
是乃娟的前任助手谭心。
谭心脸色煞白,双手颤抖。
“郭守威,你认得出这位小姐吗?”
郭氏抬起头,盯着谭心,谭心忽然作呕,由警察扶着离开。
但是郭守威茫然,他认不出谭心,他也不认得吴乃娟,他只想重创一人泄愤,不幸选中吴乃娟。
潘督察进来说:“谭女士已承认她一时贪玩,扮演辅导员,她以前也试过这样做,只是这次出了毛病。”
乃娟吁出一大口气。
“这谭心怎地顽皮,不知后果严重。”
师傅不在,徒儿作反,差点闹出人命。
乃娟站起来,发觉双腿发软。
至中紧紧扶看她。
在休息室潘督察称赞乃娟:“吴小姐,你真是一个优秀的辅导员,几句话令人心服口服。”
乃娟笑笑。
“吴小姐,”潘督察忽然嚅嚅,“我也有事请教。”
乃娟看看他。
潘督察叹口气,“我妻子嗜搓牌,上落有限,从不过份,只是自早到晚,一天七八小时花在牌桌上,无甚出息,长年如此,劝她又不听,实在令我烦恼。”
“家里可有工人?”
“有两名佣人,我最近升职,加了薪水。”
“子女功课成绩如何?”
“中上。”
“你生活不受影响?”
“我回家牌桌已经收起。”
乃娟笑了,“中年太太,有一点嗜好,无可厚非。”
“但是 --- ”
“你要她听你话,一个缺点也不能有,可是这样?”
“用那个时间去学习英语,她已考到学位。”
“潘督察,人各有志。”
潘督察搔头,“被你一说,又好似不是坏事。”
“除此之外,她可是一名好妻子?”
“九十分,尤其孝顺我母亲,事实上,家母也是麻将搭子之一。”
乃娟微笑,“我是你,送一副象牙麻将牌,作为奖励。”
潘督察骇笑。
乃娟说:“你回去想想就明白了。”
走廊上遇见谭心。
她一见乃娟便痛哭。
乃娟把她搂住,谭心索性靠在她肩上嚎啕。
“我害死你,我害死你。”
乃娟叹口气,“我没死,你也不是存心害我。”
“我见好玩,这班成年夫妇有事不在屋里解决,竟到政府机关找陌生人诉苦,再荒谬没有,于是信口开河,说他们几句……”
谭心泣不成声。
“事情已经了结。”
李至中心里有气,不以为然,“伤势尚未完全痊愈。”
谭心说:“我良心一辈子不好过,吴小姐,我给你为奴为马,随便你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