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紫魄气得须髯箕张,浑身震颤,“你是故意来讥刺我,看我好戏?”
“好戏?”黑魅冷哼一声,“一场实力悬殊的比斗,哪有什么精彩好戏可言?紫魄,做人还是要识相点,不要妄自尊大,免得吹破了牛皮,又落个没人怜悯的地步!”
“你……”紫魄气得赀目欲裂,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黑魅摇摇头,要笑不笑地瞅着他,“你与其浪费精力跟我发火,倒不如省点用,想想往后的生路,阎君说过,他不养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你……”他轻哼了二声,意在言外地打住了,跟着轻轻转过身,犹如一头矫健敏捷的黑豹,风驰电逐地离开了寄啸山庄,离开了紫魄充满嫉恨怨毒的目光外。
第八章
望著屋顶上的大洞,再看看左面墙壁那道比门还要夸张的破洞,颐香茶馆的掌柜不住地摇头叹气,心里直犯嘀咕,真是煞星拱照,飞来横祸。
他攒著眉峰,无精打彩地和小二拿著扫帚清理剩下的石灰残屑,忽见展靖白衣袂翩翩地再度光临,他不禁松开了眉头,仿佛看见了救星似的开怀笑道:
“客倌,你真的折回来了?可见那位爷儿没说谎。”
“那位爷儿如此料事如神?”展靖白一派潇然地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心知肚明的故问道。
“就是那个从天上飞下来,把我屋顶撞了个大洞的客倌啊!”掌柜的振振有辞的说道,“你瞧,这面墙的大洞,也是他的精心杰作,他打完架,要走之前告诉我,说你待会会折回来,这一切的损坏,你会负责赔偿的。”
展靖白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笑意,他轻轻从袖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店家,这是十两银子,应该够你修补墙壁了吧!”
掌柜的笑吟吟地收下银子,“够了,够了。”
“你还营业吗?我想喝壶茶,吃点糕饼点心可以喝?”展靖白闲适自若地笑问道。
“行,当然行,只要你不嫌那二个破洞瞧了碍眼,你想吃什么,我们都招待你!”掌柜的一叠连声地笑应著。
展靖白点了一壶雨花荼,一碟幸福双,一碟小笼包子。
茶刚上桌,二碟点心还在店小二的托盘内,冷墨已大摇大摆地晃了进来,并堂而皇之的拉开椅子,迳自坐在展靖白的对面。
店小二才刚放下二碟点心,冷墨瞄了一眼,似乎不太满意,“这点鸟食,怎么够我塞牙缝呢?”他大剌剌地叫住了店小二,“伙计,你给我来一壶九曲红梅,还有一碟桂花鲜栗羹,一碟炸油烩,一碟咸鸭肫,一碟羊肉干丝,我请客,他付帐。”他将下巴努向了展靖白。
“是,马上来!”
店小二欣然应道,必恭必敬的退了下去,而展靖白却微微轩眉望著冷墨,慢条斯里地说道:
“冷兄要吃白食,我并不反对,但别把在下当成有求必应的菟大头!”
“冤大头?”冷墨夸张地耸耸鼻子,“亏你说得出口?若不是我这个及时雨强出头,替你打了一架,救了你的意中人,让你从容抽身去完成某事,你哪能悠哉悠哉地坐在这喝茶,跟哥哥我锱铢必较地闲扯淡哪!”
这是他与展靖白的第二次会面,但说话的语气却显得熟络多了,仿佛他们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八拜之交。
“冷兄真是爱说笑,你爱打架,爱表演英雄救美,与展某何干?怎么救了美人儿之后,净向展某讨起功劳来著?”
冷墨扬眉一笑,笑得有些诡异,“你敢说她与你无关,她不是你的意中人?”
展靖白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却不著痕迹地撇撇唇,言词锋锐地回敬道:
“她不也是冷兄的意中人吗?”
冷墨搞怪地眨了一下眼睛,“你用了一个‘也’字,所以,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总是欠了我一个顺水人情,若非……”他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待店小二呈上所有的茶点,离开之后,他才继续说下去,“我及时出手,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冷面郎君,在那刻不容缓的紧要关头,亦不得不现出原形,出手拯救自己的心上人吧!”
“是吗?”展靖白仍是一副深奥如谜,不矜不躁的神态。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的长衫都已经起了淡淡的波纹,我若不出现,这幕英雄救美的主角,不是你是谁?”冷墨一针见血地慢声说道,随手夹了一块咸鸭肫,细细咀嚼著,“所以,你就不必在我面前玩这套虚虚实实,欲盖弥彰的把戏了,还是赶快上路,抢救你的心上人,别让她误中了别人的圈套才是!”
展靖白心头一跳,“此话怎讲?”
“我救了她之后,本想护送她回迎翠楼,谁知道小姐子竟然告诉我,她要到皖南齐云山,潜入买命庄的总坛一探究竟,好伺机为她师父报仇!”
展靖白神色一凝,下巴绷紧了,“你怎不阻止她?”
“阻止她?”冷墨好笑地扬扬剑眉,“怎么阻止?当街绑了她,拖回迎翠楼吗?那她不怨死我才怪!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黑脸角色,我可没兴趣扮,我要扮嘛……就扮那种既称头,又识情解意的白脸,好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如意郎君!至于那种爹娘不爱,鬼见愁,佛也皱眉的苦差事,由你去做是最恰当不过了,反正,你在她心目中已经黑得一塌糊涂了,也不差这么一回!”
展靖白的表情难得如此严肃,他微蹙著眉峰,思疑不定的说道:
“她怎么会知道买命庄的总坛在齐云山?”
“好像有人刻意送了一份地形图给她,而这个人……”冷墨的眼睛微眯了一下,“不消说,准没安什么好心眼。”
展靖白再也坐不住了,他才刚起身,冷墨又冷不防地开口了:
“你急什么?先替哥哥我付帐,再赶去做拦路狗熊也不迟啊!”
展靖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哑然失笑地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临走前,忍不住回首提出了一个悬在心头已久的疑问:
“你到底是谁?”
冷墨顽皮地眨眨眼,掀嘴一笑,“你猜!”
☆ ☆ ☆
星横斗转,夜渐深沉,人迹已静。
彭襄妤收起地形图,换上一套黑色夜行衣,蒙上黑色的纱巾,背上插著虹云宝剑,轻轻推开客房的纸窗,跃上了屋脊,施展轻功,俨如飞燕掠水,朝齐云山的方位奔去。
在黯淡的星光下,齐云山的顶峰,远远望去,形似一头张开双翼的怪鸟,在黑暗中俯瞰猎物。
来到山脚下,彭襄妤轻灵地跃上一棵苍松,搭著苍松的枝藤,再一个“鹞子翻身”,犹如一叶飘落,无声无息地往山坡上潜行。
当她借物障形,蛇行鬼伏地绕过一个山坳,准备跃上另一棵枝桠纠结的古树时,忽觉背后风生,她还来不及应变,须臾之间,便被人以精妙诡谲的手法,迅速点中了大推、软麻二道要穴,整个人软绵绵地跌进了对方的怀抱中。
当她惊恐莫名张大了眼,来不及出声,对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扯下她的面纱,点了她的哑穴,闪电地将她拦腰抱起,捷如飞鸟地抱出了齐云山。
一直到远离了齐云山,转入休宁城另一处僻静空旷的幽谷,暗算挟持她的人,才将她放了下来,并轻轻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彭襄妤睁大了一对波光潋滟的杏眼,如冷箭般刺扫著潇洒从容,风流顾盼的展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