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襄妤噗嗤一笑,笑得双肩抽动,连连拢袖,“我真服了他,在皇上面前也敢耍性子,逞傲气,还好,他疼老婆,否则,惹恼了皇上,新仇旧帐一起算,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她微微喘了一口气,笑意不绝地再次摇摇头,“没见过这么驴的驸马爷,有台阶还不会下,现在他人呢?陪承庆公主回皇宫内院面见太后去了吗?”
“没有,皇上要他将功赎罪,派了一个特殊任务予他,他现在已动身前往蒙古了,而承庆公主则回皇宫待产。”狄云栖轻声笑道。
“什么? 公主有了身孕, 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呢!”彭襄妤喜盈盈地笑道,“唐老爷子一定乐歪了,老天爷总算赏脸,让他如愿升格当上爷爷了!”
“想起来干爹也真是可怜,”狄云栖失笑地摇摇头,“为了当这个爷爷,他苦心思虑,运筹帷帐,不惜和傲风玩心计,耍权谋,岂知儿子千挑万选,什么人不爱,偏爱上金枝玉叶,碰都碰不得的皇家公主,还犯下了皇宫抢亲的杀头重罪,害唐门差点为此罪诛九族,冰消瓦解,这种担心受怕的滋味,他几时消受过?傲风这个楼子捅得让他不知道老了几岁?还好,皇上法外施恩,赦免了傲风的罪,而承庆公主也有了身孕,他这个饱受惊吓的老父,才得以放下心头的重担,高高兴兴,毫无顾忌地坐上爷爷的宝座!”
“好在一切总算是雨过天青,否极泰来了,但不知皇上派唐二哥到蒙古何事?”彭襄妤盈盈笑问道。
狄云栖神色一懔,侃侃道出买命庄下手杀害大明与蒙古二国要臣所引起的种种疑云。“为了查明真相,皇上派傲风到蒙古明察暗访,以了解蒙古那边的动静,看看是何人心怀不轨,刻意躲在背后兴风作浪,破坏我国与蒙古难得建立的信任与和平!”
彭襄妤敛去了脸上的微笑,“由此看来,这买命庄并非一般单纯的杀手组织,但不知……”她低眉敛眼的思揣着,“他们为何要下手杀我师父,她不过是个云心月性,淡泊名利的修道人啊!”
“我会替你查明原因的。”狄云栖慨然允诺,然后,他一脸凝肃地正视着她,“襄妤,我要你答应我,千万沉得住气,不要轻举妄动,把买命庄的事交由我和傲风,还有飞羽堡的弟兄来全权处理,这不仅是你个人的私仇,还涉及了国家的安危,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明确的交代!”
彭襄妤垂下二排浓密的羽睫,贝齿轻咬着朱唇,没有作声。
“襄妤,别的事我不勉强你,唯独此事,你可得依我,别太意气用事啊!”狄云栖加强了劝说的语气,执意要彭襄妤接受他的忠告。
彭襄妤静默了好一会,方才幽幽然地应允道: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望着狄云栖脸上那份如释重负的微笑,彭襄妤暗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对狄云栖说谎,只希望是最后一次,如果她还有机会面对他充满关爱的质问时,她会向他致歉,并郑重地提出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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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衔山,万籁俱寂,远山近树,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
狄云栖蒙着黑巾,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以逍遥公子的装扮,静悄悄地潜入了梦璞轩。
他蛇行兔伏,无声无息地绕过庭院,拐弯窜到了梦璞轩的后窗下。
他隐身跨在窗台下的花丛间,正准备贴窗偷窥时,蓦地里“喀啦”声响,梨花木的窗格片片碎裂,一股惊人的力道排山倒海的破窗而出,剧力万钧地扫向了他。
幸亏狄云栖早有防备,他先是沉肩低肘,以一招“手挥琵琶”化去了对方一半的劲力,随即一个“细雨倒翻胸”倒跃闪开。
“展师兄,是我!”他见展靖白跃窗而出,掌似奔雷地攻来,不由情急生智地表明身分。
孰知,展靖白却听而不闻,掌风如刀,绵绵不绝地攻向他全身的重要穴脉。
逼得狄云栖迫于无奈,只好回掌护身。
展靖白骈指如剑,戳向了秋云栖肘尖的“曲池穴”,狄云栖从容应对,立即横掌如刀,反削展靖白的膝盖。
两人你来我往,掌影翻飞,震得树叶纷落,山呜谷应,林鸟惊飞!
激战之中,一直采取守势的秋云栖,突然斜身一闪,双臂箕张,窜起了一丈多高,以一招“鹰击长空”,猛扑向了展靖白。
展靖白轻朗一笑,身形一晃,以脚跟为轴,转了一圈,以一记“神龙摆尾”的手法化解了狄云栖势如骇电的招式。
两人别有默契地双双息鼓收兵,相视一笑,并先兵后礼地入屋把盏倾谈。
这是他们师兄弟第一次的碰面,但,两人心里都清楚,此时此地不是联络感情,促膝深谈的好时机。所以,展靖白直截了当地问明狄云栖夜半造访的用意。
“狄师弟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要事?”
“不瞒展师兄,云栖今夜造诂,主要是为了我的义妹彭襄妤而来的。”狄云栖开诚布公的直言道。“她是个胆识过人,委曲求全,坚忍温婉,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也是个知书达礼、出身不凡的官家千金,她会坠入青楼,目的是为了掩护我,更是为了铲除刘瑾那个祸国殃民的奸佞,我希望展师兄能了解她是怎样一个冰心傲骨的奇女子,莫以一般烟花女子的标准来衡量她。”
展靖白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美好,如何珍贵,又如何罕见的奇女子吗?”
狄云栖的心耸动了一下,“那师兄为何对她那般冰冷无情?”
展靖白淡淡地撇撇唇,“师弟本已红绳系足,姻缘早订,当年却为何装聋作哑,蓄意拖延,忽略冷淡了未来的如花美眷?”
狄云栖一听,已完全领悟了,他别有感触地轻叹一声:
“这种明明有情却必须故作无情的滋味并不好受,师兄心中的苦,我全能体会,只是……伊人心冷神伤,往后要解这份怨愁,只怕师兄还得有罪受呢!”
展靖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自己的情人面前,偶尔英雄气短又有何妨?”
狄云栖会心一笑,“说得也是,我是过来人,这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滋味,我可是领略得多啦!对了!”他倏忽一整形色,把话锋转移到另一个更为严肃的正题上。“师兄,容我冒昧问你,你是不是武清侯展爵爷和蒙古敏雅公主的独生子?”
展靖白目光深沉地点点头,“不错,我确是他们的遗孤!”
“我知道师兄已和买命庄正面杠上了,但不知师兄是否知道,买命庄除了干下展家的灭们血案外,还杀了数位我国及蒙古之间的王公要臣?”狄云栖面色凝重地问道。
展靖白缓缓点头,“我知道,这几桩血案不甚寻常,动机可议,要解开这些迷团,唯有从夺命阎君身上下手,他是关键人物,透过他,才能引蛇出洞,揪住真正的阴谋家!”
狄云栖心头微凛,“师兄是否已有底数,知道谁是真正的正主儿?”
展靖白目光闪了闪,徐徐一笑,“这件事目前只能放在我心中,不宜多言,反正,由我牵制住买命庄,短期之内,他们不会再滥杀无辜了。”
“可是他们却杀了峨嵋青尘师太。”狄云栖轻轻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