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将彭襄妤扶了起来,双掌贴平在她的背心上,将真气徐徐灌入,以退出郁结在胸口的血块。
等彭襄妤顺利把体内的瘀血如数吐出之后,他温柔地取出一条雪白的丝巾,替她擦拭唇边的血渍,轻轻将她平放于床榻上,再将原先取出的那二粒丹丸塞入她口中。
怎奈,又陷入昏睡中的彭襄妤牙床紧闭,无法自行吞咽药丸,还复本来面目的展靖白,只好亲自咬碎那二颗丹丸,亲自哺喂进彭襄妤的嘴里,并喝了一口茶水,细细地喂进她的口中,让药丸能顺利吞服,发挥疗效。
大功告成之后,他拿著那条丝巾擦拭著额头上的汗渍,面带欣慰地坐在床榻边,望著面容沉静,已慢慢恢复血色的彭襄妤。
重新握著她那春葱般的纤纤玉手,展靖白不甚放心地再度凝聚真气,准备为她推血过宫,以期恢复得更快之际,彭襄妤忽有所感地张开了一双美丽迷蒙的大眼睛。当她的视线漫无意识地落到展靖白身上时,她心头猛然一跳,语音幽幽地呢喃了一句:
“我一定是在作梦……”
“不!你没有作梦,是我,我是展靖白,我来看你,你要好好安心养病,让自己快点好起来。”展靖白深深地望著她,语音温柔而充满了感情,就像春风的吟唱,醉人心扉。
彭襄妤闭上眼眸,“这一定是一个幻梦,否则,他怎么会用这么温柔多情的态度来待我?他原是那样残酷无情,那样地轻视我啊!”她虚弱而费力地摇著头,神智仍在半梦半醒之间。
“襄妤,这不是梦,这真的不是梦!”展靖白牢牢握紧了她的手,忘情而热烈地加重了语气,“让我告诉你,襄妤,在我心目中,你是个美丽、温柔、善良、坚强而勇敢的奇女子,那样地品貌无双,那样地傲骨侠情,我打心眼敬重你,怜借你,爱慕你,若非是万不得已的苦衷,我不会那样狠心待你,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像一株不畏霜雪之苦的寒梅,不要被我残酷的伪装给打倒了……”
彭襄妤仅余一丝的意识在挣扎,想弄清楚是谁在温言软语地哄抚著她,像徐徐的和风,吹散了她胸头堆积的云雾,让她身心突然变得好轻松,好柔软。
但,她费尽了所有的气力,就是撑不开沉重无比的眼睑,在药力的驱散下,意识昏蒙的她,再度跌进了虚无飘渺的梦境中,唇边还挂著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展靖白那番真情流露的告白,但,她的心结似乎已经被他打开了一半,至少,她已不再做噩梦了。睡梦中的她,面容是如斯的清丽,平和而恬静,让展靖白看得痴痴傻傻,久久不能移目,不忍松开她的小手。
☆ ☆ ☆
仿佛坐了一甲子,也仿佛只坐了半炷香的时间,展靖白轻叹了一声,强迫自己放开了手,缓缓起身离开了彭襄妤的床榻边,重新易容改装,换回了白梦璞的身分。
掀开纬幔之前,他恋恋不舍地转首,深深看了睡得正甜的彭襄妤一眼,然后,甩甩头,毅然走出了她的寝居。
在门廊外负责把关的巧儿,得知彭襄妤病情无恙之后,高兴得不得了,猛弯著腰对白梦璞致谢,简直把他当成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救命神仙。
“巧儿姑娘,你不必谢我,老朽对彭姑娘有一份非比寻常的感情,她有难,我怎能坐视不管,只可惜……”白梦璞神情怅惘地叹了一口气,“我有要事必须离开江南,短期之内,无法再和你们会晤,谈天说地了。”说著,他从怀抽中取出三样东西准备交予巧儿。
“这瓶百卉灵丹,是我特别精心提炼,取自菊花、天盏、大枣、绿梅、石竹这六味药草,对风寒发热之症,乃至疏肝解郁,开胃生津,轻身延年别具疗效,你早晚给彭姑娘和水服用,不出十日,她便可完全康复。”然后,他望著手中的第二项物品,慢条斯理地对巧儿解释。“至于这只暖玉指环,是我白家祖传的宝物,原本一对,刻著龙纹的那只,在我儿子身上,这只雕刻著凤纹的指环,我想送予彭姑娘,希望有朝一日,她与我儿能千里情牵,鸾凤和呜!”
巧儿却咬著下唇,犹豫难决的叹道:
“白老爷子,你对我们小姐的好,我真是感同身受,没得话说,只是……她在感情上受了很大的创痛,一时之间,恐已无心再论男女情爱,你的一番美意,只怕是白搭了。”
白梦璞却自有定见,“你尽管把指环交予她,就说是我送予她的纪念之物,至于其他的……就等我儿从关外习艺归来,了却一切俗务之后再谈亦未迟!”
“喔!”巧儿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地收下了,跟著,她又疑念暗生地瞅著白梦璞问道:“白老爷子,恕我无礼,问你一句不甚礼貌的话,你家公子除了上回你所说的那些好条件之外,他用情的态度如何?会不会同那展靖白一般,嫌弃我们小姐曾在青楼迎门卖笑?”
“不会,老朽敢打包票,我那孩儿和我一样,都是个用情专一的痴心汉,才学样貌,武功人品绝对在展靖白之上,不会辱没了你家小姐。”白梦璞一脸坚定的淡笑道。
巧儿满意地点点头,“好,冲著你这句话,我一定努力撮合令郎和我们小姐的婚事,让她早点忘了展靖白那个铁石心肠的大浑球!”
白梦璞在一旁听了,也只能捻须干笑,含糊其词地说道:
“是,呃……只要她肯嫁给我……那犬子,忘不忘得掉展靖白,还不都一样,没啥分别是吧!”
巧儿先是点头,既而又觉得白梦璞的话说得怪怪的,却一时又找不到线头,只好打住话题,让白梦璞把第三样东西送到她手里。
“这封信笺,是我写给你家小姐的,请你在她清醒之后交予她阅览。”他见巧儿面带迟疑,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由摇头失笑了,“你放心,我信里说得全是些鼓励的话,不会再让彭姑娘受到任何刺激的。”
巧儿这才安心收下,正想温壶醇酒宴请劳苦功高的白梦璞,怎料,白梦璞却笑著推却,忙说还有要事要打理,不待热心款款的巧儿再度出言慰留,他已拨开珠帘,匆匆告辞了。
☆ ☆ ☆
巧儿一见彭襄妤清醒了,而且脸色红润不少,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喜孜孜地端了一碗她刚炖好的燕窝汤,小心翼翼地喂著彭襄妤。
吃了半碗,彭襄妤便摇摇头,说她撑不下了。
“那你待会儿再吃,厨房里还热著一锅人参鸡汤,还有鲨鱼翅、冰糖甲鱼、原汁鸡、红枣桂圆汤,你病了这么久,元气大伤,可得多吃一些,好好补回来。”巧儿叨唠不休地念著,俨似一个老气横秋的小母亲。
彭襄妤半带佯嗔地轻睨了她一眼,“我哪来那么大的胃口?你想撑死我不成?!”
“呸呸呸!”巧儿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才跟你的法三章说好了不准提那个字,你怎么这般健忘?”
彭襄妤无限娇媚地转转眼一美目,“哪个字?我怎么毫无印象?”
“就是那个……那个不吉利的字嘛!”巧儿说得结结巴巴地,一副胆怯畏缩,不敢碰触的模样。
“不吉利的字,这不吉利的字多如牛毛,不胜其数,我哪知你说的是哪一个?”彭襄妤兴致高昂地跟她玩起猜字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