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场的人一阵缄默。
“赵飞英,我问你,你眼中有我这个师父吗?”二庄主淡淡说著。
“师门大恩,徒儿一日不敢忘。”赵飞英恭敬地回答。
眼见二庄主发怒,冷雁智直急地跳脚。
先前,还以为只有自己会被自己师父罚得惨,没想到,一见到赵飞英,二庄主就变了脸色,一张阴沉沉的脸,直把众人兴冲冲想要替赵飞英洗尘的念头,一下打到了九霄云外。
三庄主也慌了。没见过自己二姊发这么大的脾气。别真把那飞英怎么了才好。急著急著,把自己徒弟擅自出庄的事给丢到了脑后,扯著自己姊妹的袖子。
“二姊,自己徒弟,怎么发这么大脾气。飞英也只是为了报仇罢了,没有这么大错,骂个几句就好了。”
二庄主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脸色却更严峻。
转回头去看著赵飞英。
“我传你一身武功,是叫你去血洗武林的?”
赵飞英低下了头。
“我养你十年,是叫你丢山庄的脸?”
赵飞英抿著唇,不敢答话。
“你几个师兄师姊,在武林上说一句话,没人敢再说第二句;杀一个人,没人敢叫屈。行的事、做的人,哪一件事不是光明磊落、天地无愧。叫你……败坏了师门的规矩!”
“好了好了,他们也不知道飞英就是那啥……鬼面的。”三庄主连忙为赵飞英说话。
“真以为瞒得过天下人?今日要不是我老著脸、厚著颜,跟一般小辈扯著谎,难保山庄的名声就叫你给毁了!”
“所以啰,没事了不是?”三庄主隐隐察觉不对劲。
“弟子知错,请师傅责罚。”赵飞英抬起了头。
“好,你过来。”二庄主的声调柔了半分。却把三庄主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赵飞英站了起身,缓缓走向前。在二庄主面前又重新跪了下来。
“飞英,你知错了吗?”
“是的。”
“我一向赏罚分明,对我的处置,你可有怨言?”
“没有。”
“好,把眼睛闭上。”
“是。”赵飞英闭起了眼。
二庄主看了赵飞英一会,迅风般的一掌就拍向了赵飞英!
众人一声惊呼,而三庄主也急忙飞身替赵飞英挡了一掌。
二庄主变了脸色。轻飘飘的二十几掌又击向赵飞英,三庄主咬著牙,跟自己姊姊拆起了招。
“三妹,你在做什么!”二庄主低声喝著。
“我才要问你!对自己徒弟也下毒手!”三庄主也动了气。
架开了二庄主,真的对起了招,只见满天的掌影、翻飞的衣袖,众人根本分不清哪一掌是哪个师尊发的。
“还呆著干嘛?还不快走!”赵飞英还愣愣地跪著,双目紧闭,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三庄主看了就有气。
赵飞英没有答话。
“我管教自己徒弟,你插什么手?”二庄主自然不便向自己姊妹下重手,然而三庄主却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硬挡在赵飞英身前,滴水不漏。
“你徒弟?早叫他跟著我,让你今天把他也教出了这副死脾气!”三庄主破口大骂。
“你……”二庄主也气了,手头上也凌厉了三分。
“好啊,真的动手!”三庄主也起了火性。
眼见情形已经不可收拾,几个弟子已经冲出了门找大庄主救命去了。
冷雁智也急了。想去救人,可是两位庄主的战圈挡住了路,赵飞英还是闭著眼跪著,束起的发在真气的激荡之下飘扬著,危险十分。
冷雁智捏著手,冒著冷汗。
“师父!你们别打了!会伤了师兄的!”一旁,程蝶衣也焦急地喊著。
练剑练到一半,听到了赵飞英回来的消息,就又蹦又跳地来找,想不到一见到人,就是这般令人心焦的情景。
一团糟。
“大姊,您瞧瞧,飞英这孩子多乖,可偏偏二姊狠得下心!”三庄主指著还直挺挺跪著的赵飞英,气急败坏。
“以强凌弱、滥杀无辜。该死。”二庄主淡淡说著。
“就是杀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三庄主怒目相向。
双方各执一词,大庄主坐在厅上,眼前跪著赵飞英。
冷雁智也走了上前,跪在赵飞英身旁。
“你……你凑什么热闹?”三庄主皱著眉。
“师父,福州的血案我也有份。”
“只不过杀几个人,不要跪了。”三庄主心疼地想拉起冷雁智,然而冷雁智还是执拗地跪著。
“二庄主不饶了十一师兄,雁智就也陪著师兄跪。”冷雁智嘟起了嘴。
“雁智,别这样。”还是闭著眼,赵飞英低声说了。
“我跪我的,师兄不用管。”
“雁智……”
瘪著嘴,冷雁智还是跪著。
“喂,你……”三庄主简直不敢相信。
一句话还没说完,程蝶衣也跪在赵飞英的另一边,同样也是一脸倔强。
“怎么连你也……”三庄主扶著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
“蝶衣也求二庄主饶了十一师兄。”
二庄主瞄了三人一眼,脸色依然不快。
“师妹,你别跪,这是师兄自己做的事,师兄自己承担。”赵飞英低声劝著。
“我偏要跪。除非二庄主饶了十一师兄,否则我就不起来。”程蝶衣瘪著嘴。
“师父,您饶了师兄吧!”转瞬间,厅内已然跪了一片。
“大姊……您也说句话啊。”三庄主无奈地说著。
“二妹自己的徒弟,我没理由插手。”大庄主淡淡说著。
“不行哪,大姊。你让二姊自己处理,飞英还能活吗?”三庄主跺脚。
大庄主淡淡笑了。
“我有一句话相劝,不知道二妹是不是肯听。”大庄主转过了头,柔声说著。
“大姊请讲。”低下头,二庄主恭敬地说。
“再大的罪,难道真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飞英既然知错了,就没有必要一定要把他置于死地。”
“大姊是想替赵飞英说话吗?”
“这是公道话。飞英也说了,以后不会再伤人。留著他一命,对社稷会有用的。”
二庄主沉吟不语。
“我话就说到此,你自个儿的徒弟就自个儿看著办吧。我知道你对飞英期望高,所以失望也大,但是,就像我讲的,留著个有用之身,总比山庄多一条冤魂好。”大庄主缓缓起了身。
“大姊,我想跟你谈谈。”二庄主轻叹了口气,也跟著起了身。
“好,我们去别院讲。”大庄主点点头,所以二庄主也跟著离去。
两位庄主离开了,各个师兄弟姊妹也起了身,然而,赵飞英还是跪著。
“起来吧,飞英,你师父都走了。”三庄主想拉起赵飞英。
“谢谢三庄主。但是,师父没叫徒儿起身,徒儿不敢。”赵飞英仍然低著头。
“你……”三庄主叉著腰。真是不可理喻。
“那你们两个,又为什么还跪著。”三庄主皱著眉。
“雁智陪师兄跪。”
“蝶衣也陪师兄跪。”
真是够了!为什么别人的徒弟受罚,连我的两个徒弟也要赔进去!
“这下,我也得跟二姊好好谈谈才行,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三庄主喃喃说著。
跪了很久,已经近了黄昏。麻木的脚,开始像是针扎一般地刺痛著。赵冷两人倒还好,程蝶衣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哪有受过这种苦,悄悄揉著膝盖,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赵飞英缓缓睁开了眼,看著身旁的两人。
“雁智,蝶衣,你们起来吧。别跪了。”
“我陪你。”冷雁智说著。
赵飞英叹了口气。转头过去,程蝶衣已经两眼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