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点了点头。他那时还在想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狠,一付要杀了对方的样子。
「没办法,如果下手不狠一点的话,是没有办法阻止对方。」夏禹叹了口气,「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恐怕要到早上才动了……」
知道夏禹不会死之后,席恩又高兴地哭了出来。几分钟之内又哭又笑的,他觉得自己真像是疯子。
不过,现在他是快乐的疯子。
「我又不会死,你不要一直哭啦。」要不是动不了,连说话都很费力的话,夏禹一定会跳起来揍席恩一拳看他能不能不要再哭下去了。
眼泪可能是灵魂最可怕的武器了,灵魂没有痛觉也不感觉到冷热,唯一例外的东西就是眼泪。被眼泪滴到的感觉就像是被火烫到差不多,而且还因为流泪者越是打从心底感到伤心就会越烫。
可是,他又有点得意。
几乎可以将他煮熟的『热泪』,代表是席恩真的打从心底为他感到伤心。
「我有什么办法,就是停不住啊。」席恩也觉得自己好像笨蛋一样,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停住眼泪。他也不想像女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出来,如果有什么能力能替泪线装个水龙头关紧就好了。
看着他越哭越厉害,夏禹半放弃似地叹了口气,「好啦,你爱哭就哭啦。」
没想席恩真的越哭越厉害。从来没看过男人哭得这个可怕的夏禹被他吓了一大跳,要不是连眉毛都动不了,他现在一定是皱着眉头说话,「至少不要滴在我身上啦。」
「好啦,好啦。」席恩用手擦掉眼泪。说起来,一个大男人哭得这么惨也蛮难看的,还好除了夏禹之外,没有其它的人看得到。
「你动得了吗?」
「勉勉强强。」席恩点了点头,虽然不是手脚不能说是行动自如,但还是能动。
「去帮我看看阿十怎么了,好吗?」
「嗯。」席恩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夏禹平放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沉重地身体往楼下走。
夏禹在席恩离开之后轻声地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这次真的会死呢……
第七章
席恩和白轶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有几位护士匆匆忙忙地跑进跑出。
「哪种血型?」
「病患的家属……」
不时可以听到这一类的对话,虽然护士们的表情很镇定,可是席恩还是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安和焦虑。特别是当护士的目光瞄向他们的方向时,可以感觉到一股不安的气息──当然不是看着他们,而是看着站在他们身旁的女性。据夏禹所说,那是阿十的母亲。
虽然年过七十,外表看起来却还是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要称他为老妇人实在有点奇怪,但从年龄来看,她都可以当席恩的祖母了。
阿十的母亲默默站着,表情冷静,一点也不像是儿子正面临生死关头的样子。这也许是因为她也看得得灵魂,对死亡并不感到恐惧的缘故。
席恩有些不安地看着她。
「怎么了,年轻人?」阿十的母亲转头看着席恩──在旁人眼中看来她正在对着空气说话。认为她是因为儿子性命垂危而有些神志不清的护士用同情的目光
看着她,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可笑。
「如果阿十因为我们而死……」
「你是在劝我责怪你吗?」阿十的母亲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我当然希望您能谅解。」席恩连忙摇头,「只是,阿十会变成这样和我们不能说是没有关系,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生死不过就是穿过一道门罢了,从死亡的睡眠中醒来,你应该体会到并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事。」阿十的母亲平静地对他说,「不要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否则你很快就会觉得痛苦,然后像韩濯一样开始杀人。」
提到韩濯时,席恩脸上扭曲了起来。
即使知道韩濯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韩濯本身的意愿,而是因为某件事让他改变,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去同情他。
察觉了席恩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阿十的母亲又说了,「别担心,阿十现在还没死,就算真的死了,也不是你、夏禹或是任何人的责任,而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真得很豁达啊,席恩不得不有这样的感慨。
「说起来,真得有点对不起那两个孩子呢。」
「嗯?」席恩不解地看向她。
「要不是我年纪大了做不来灵媒的工作,也不会让夏禹和阿十那两个孩子遇上这么糟糕的事了。」
「您也是……」
「我是第八个,你要叫我阿八也可以喔。」年纪已经超过七十岁的妇人露出了有点顽皮的表情,让席恩笑了出来。
在他们聊天的同时,夏禹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当然,他不是进去帮阿十动手术。
「阿十的情况怎么样?」席恩一看到夏禹就马上开口。
「不太好也不太坏。」夏禹摇了摇头,「颈骨、手脚都被韩濯折断了,内脏破裂而且大量出血。」
「那……你叫他了吗?」白轶紧张地问。
「我有试着叫他,但他的灵魂还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夏禹转头望向阿十的母亲,「如果灵魂还没有离开肉体的话,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嗯。」阿十的母亲点了点头。看到夏禹身上的那个洞,「这个伤口是?」
「被韩濯揍的。」夏禹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一个洞,「过几天就会自然消失了。」
「要保重你自己,别太勉强了。」阿十的母亲以温柔的眼光看着他。
「我会的。」难得听到夏禹用这么恭敬的语气回答。他转头对了白轶和席恩比了个『到外面去谈』的动作之后,又回头对阿十的母亲微笑说,「我们会再来看阿十。」
和老妇人道别之后,三个人走到了医院的阳台上。
席恩意外地发现阳台上有好几个灵魂,其中有不少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见到他们就问说某某医生今天是不是有门诊。
夏禹走到阳台的角落,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表情凝重。看他的的表情,席恩大概猜得到是怎么一回事,「阿十的情况不太好吧?」
夏禹点了点头,有点烦躁地转身注视街道上来往的车辆,「我叫他的时候,他对我的声音有反应,可是并没有醒。」
「什么意思?」
「他快要死了,或者说他其实已经死了,只是韩濯杀死他的时候冲击太大,他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所以灵魂还留在肉体里。」
「那会怎么样?」
「如果灵魂离不开肉体的会就会被困在肉体里。」夏禹说完之狠狠地踢了一下栏杆,可是只踢到了虚空,「那个混蛋!」
「你现在应该清楚韩濯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吧。」白轶以『现在你终于了解』的表情看着夏禹。
「白轶,他真的有点不对劲。」看到白轶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夏禹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他本来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但是他不会对一般人的人出手,更不会杀人。」
「也许以前是吧,但现在不是了。」白轶苦口婆心地劝他,「你最好不要把他当成以前的韩濯来看,手下留情迟早会害死自己。」
「我已经死了。」夏禹挥了挥手。
「先别去管要不要手下留情。」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席恩连忙打圆场,「韩濯已经把费莉的照片带走,想必他不会再回到那栋公寓,短时间内我们也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