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西门毓秀无语,静默片刻,正色道,“我想司徒不二时常来此也许是为了打探虚实,以便日后对风剑门有所行动。”他瞧了瞧齐诺,“小诺,你嫂子……她怎么样?”
“她很好。”一提起那位时时想取自己性命的嫂子,齐诺不无讥诮地道,“我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她,发现她最近跟司徒不二走得很近,想来是准备借助无双门的力量来铲除我这颗眼中钉罢。”
“我倒觉得梁枕秋这次想要的不仅是你的命,”云驭水神色凝重,“小容,她从六年前开始就非常地恨你——我想,她其实更想要的应该是你的命。这次她与司徒不二互相利用,无非是想对一直怀恨在心的你下手。”
“其实她从很久以前起就深爱着我哥,只可惜她不懂得有些东西是无法勉强的,她虽然使尽了手段却依然失去了我哥……”齐诺有些黯然地道,“所以她把心里积聚的愤怒与怨恨统统加在了容大哥身上……对不起,”他歉然道,“因为我家的事连累了……”
“这有什么?”容飞扬不在意地道,“齐大哥临终前的愿望是我亲口应承的,当然要尽力完成。况且司徒不二早有一统武林的野心,如今无双门羽翼渐丰,他趁势大力排除异己,总有一天也会跟咱们风剑门对上,又何来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飞扬说得对。”西门毓秀颔首,“小诺,这件事不是谁的错。我想,如果梁枕秋得知我的身份……”
“毓秀,”一眼看穿了西门毓秀的想法,容飞扬抢着道,“你想都别想。你以为她得知你的身份后就会放过我吗?”
“象她这样的人——”云驭水分析,“肯定会把你们两个全部除去方称心如意。”
“云大哥说得没错。”齐诺同意,“我嫂子……她的确是这样的人。”
“反正大家防着点总没……”容飞扬倏然住嘴——一旁的西门毓秀一手指了指房梁,另一手冲着大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窣之声自房顶传来,和着春风,若非倾耳细听,绝听不出那其实是一个人衣带飘动的声音。如果不是西门毓秀及时提醒,只怕大家仅会将之当作一股清风后的枝叶飘摇,过耳即去。
房内众人各自打了个眼色,云驭水、齐诺分别从窗户和大门悄无声息地窜了出去,翻身上了屋顶,一前一后挡住了那个正紧贴在瓦上准备偷听的蒙面人的去路。蒙面人显然未曾料到会被人识破行藏,措手不及之下赶紧跃起,人如游鱼般欲滑下屋顶。云驭水错步上前拦阻,那蒙面人轻功甚是了得,半途一折一转,居然硬生生地在空中改变了一个方向,足尖一点,再度纵身欲起。只是这一停一顿之际,齐诺已到了跟前,疾如闪电的一刀耀花了蒙面人的眼。蒙面人虽轻功卓绝,其它的功夫却不怎样,在齐诺的刀下才走了三招便已手忙脚乱,一个疏忽,被齐诺以刀柄打中了额头,当下一个倒栽葱掉下了屋檐。等他从晕头转向之中省过神来,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早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容飞扬手持利剑,一边扯去蒙面人脸上的蒙面巾,一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微微哂笑:“我道是谁有如此厉害的轻功?却原来是‘偷天换日’陈万福陈老爷子。”——这陈万福乃是武林中有名的梁上君子,此人虽然武功不高,但轻功已到了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境界,只要他想偷的东西,还从未失过手。
“……”长着一对绿豆眼、身材精瘦细长的陈万福咬牙不语。
“不知陈老爷子突然莅临敝府有何贵干?”容飞扬飞快地点了陈万福身上的几处穴道,还剑入鞘,拱着手客气地问。
“容大少何必多问?”陈万福冷冷道,“老朽既然失风被擒,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我明白了,”容飞扬也不着恼,笑吟吟地道,“想必陈老爷子今日是为了偷话而来。”
“就不知陈老爷子将我等说话的内容偷走究竟是想交给谁?”云驭水慢条斯理地道,“其实——”他狡黠一笑,“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得出来。”
“哼。”陈万福冷哼一声,迳自闭目养起了神。
“司徒不二那家伙真不要脸啊!”齐诺眼珠一转,长叹道,“居然派这么一个老弱残兵过来偷听旁人的隐私——简直是下流无耻之极!”
“臭小子!!”陈万福闻言立刻激动起来,“你少含血喷人!这件事全是老朽自己的主意,与我家少爷无关!!”
原来……周围几人尽皆一惊,江湖上人人只知陈万福和司徒不二乃忘年之交,没料到二人竟是……司徒不二果然心机极深,象此种隐藏的秘密还不知有多少,容飞扬与西门毓秀视线相交,心中均是一凛。
“唔……”陈万福自知说溜了嘴,当即用力咬牙闷哼一声。
“不好!!”云驭水疾步上前,却已不及阻止,只见陈万福嘴角溢血,已咬舌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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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良久,容飞扬击节而叹,“此人性烈如火,倒不失为一条好汉!”
“司徒不二……”云驭水面带忧色,“断不可小觑……”
“是。”齐诺颔首,“云大哥,我要按计划去杭州。我这次对我爹娘说要到杭州查看一下钱庄的帐,我嫂子一路跟来,如今只怕已先我而至,早早预备好了陷阱等着我往下跳……”
“小诺,”云驭水道,“我跟你一起去。小容,”他转头望向容飞扬,“我想法子把小雯一块儿带回杭州,以免波及。”
“那太好了。”容飞扬大大地舒了口气,“万一咱们真和无双门动上了手,我还真怕她会敌友不分。”他转头温柔地瞧向自己的恋人,“毓秀……”
“既然方才你让我什么都别想,”西门毓秀淡淡道,“那么现在你也就不必多说。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走的。”
“……好。”容飞扬静静地凝视着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你跟我一起。”
“当然。”西门毓秀的唇角微微荡漾,缓缓勾起一抹极轻极浅的笑意,登时看傻了身边的人。
星光黯淡。
夜色一如宝月楼主人此刻的心情——阴沉到底。
司徒不二目光冷森地盯着堂下跪叩在地的属下:“可探知陈总管是因何自尽?”自今天傍晚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内发现了陈万福的尸体后,他的心情便一直沉闷不堪——再怎么说,那个人也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老仆。
“启禀门主,”宝月楼的掌柜、无双门黄山分舵舵主“夺命枪”刘正战战兢兢地回答,“有人看见陈总管出事前曾一个人悄悄前往容府打探消息……”
“没有我的命令他竟敢擅自行动?”司徒不二眸中闪现出若隐若现的冷芒,“哼,真是该死。”
“是……是……”刘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门主说得是。”
“他必定是被人逮住才会咬舌自尽。”司徒不二沉吟,“只是……”他眸中精光一闪,“谁的耳力如此灵敏,竟能听出他的脚步声?”若单论轻功,自己尚且要逊他一筹——如此一个轻功盖世从未失过手的人居然被人轻易窥破了行藏,看来容飞扬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你下去吧。”他冷冷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