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依依迟疑地盯着面前的白色药丸,她没有忘记方才自己是拿什么态度对这个人说话的,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人有这么好心肯救自己。况且,他不过是容飞扬的一个新宠罢了,又怎么会解“蚀骨醉魂香”之毒?
“这是驭云山庄云庄主特制的解药,专解迷香迷烟之毒。”仿佛看穿了钟依依心中的疑惑,白衣男子温言道,“‘妙手圣医’的独门配方,姑娘尽可放心。”
——原来如此。
钟依依也曾听说过武林第一神医云驭水乃是风剑门容大少的至交好友,由此可见容飞扬对这个新的情人还真是不错,连云驭水配制的灵丹妙药都舍得给他——武林中谁不知道驭云山庄云大庄主的药乃是万金难求的圣品。只不过,自己方才如此对他,他当真肯把解药送给自己么……
“看来姑娘还是信不过在下。”西门毓秀苦笑,“在下明白姑娘的顾虑,不过在下可以保证,这药绝无虚假,信不信就由姑娘自己决定。”他言辞恳切,语意真挚。
“……”钟依依直直地盯着西门毓秀的眼睛,半晌,才慢吞吞地伸出皓腕,从西门毓秀手中接过那粒白色的药丸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片刻之后,她紧蹙的黛眉终于舒展开来——药,很有效果。钟依依再次抬首望向对面镇定自若的白衣男子,只是这一次的眼神中少了一份轻视,多了一丝感激。钟大小姐虽刁蛮娇纵、任性妄为,不过好人坏人她总算还能分得清楚。
“谢谢。”不怎么习惯向人道谢,钟依依的语中带着些许羞赧。
“钟姑娘不必客气。”西门毓秀淡然一笑,“咱们还是先养足精神,在下相信令师兄和飞扬过会儿就会到了。”
“你是说……”钟依依犹疑不定,“我师兄他们能找到这里?”
“当然。”在被青水帮带走的瞬间西门毓秀趁着周围大汉稍稍放松警戒之机偷偷瞥了一眼湖上的战局,只此一眼便知那两人的争斗已进入尾声。方才的迷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散无踪,飞扬发现自己不见后应该会留意到那股香气吧……
“你怎么这么肯定?”钟依依有些意外,“我师兄从小就一直很关心我,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可是……”说起自己的师兄,钟大小姐的眼睛里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似乎还带着几许不可名状的倾慕与羞涩之意,但是一提及容大少,她立刻摇头不迭。“象容飞扬那种用情不专的人真能为了你担忧焦虑吗?我听说……”她吞吞吐吐地道,“他换……情人……比……换衣裳……还快……”
“多谢姑娘提醒。”几乎一眼便读懂了面前女孩对自己师兄的情感,西门毓秀了然笑道,“在下明白姑娘的好意,只不过,”他语意坚定,“在下对飞扬的信任正如姑娘对令师兄一般,在下相信他一定会来。”
“唉……”钟依依无奈地瞅着眼前执迷不悟的人,再次摇了摇头。
“钟姑娘,”倾听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西门毓秀正色道,“待会出去的时候,请姑娘依然做出武功未复的样子,到时出其不意,咱们才能有机会离开这里。”
“嗯。”被对方阗黑深邃、饱含睿智的眼眸深深吸引,钟依依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之后才猛然清醒,省起了一件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
“吱呀”声中,小屋的门蓦然打开。
裴冷心站在门口,拢着袖眯着眼,冲着门外笑嘻嘻地摆了摆手:“二位,请。”
君山。
紫竹山庄。
容飞扬立在大厅中央冲着端坐在首座的一个四十上下、书卷气极浓的中年男子恭敬地行礼:“小侄容飞扬给您见礼了。多年不见,钟伯父依然风采如昔,我爹他一直牵挂着您,特让小侄前来向您问安。”——虽然心急如焚,可是面对着在八百里洞庭称霸多年的“洞庭龙王”,容飞扬也不敢有所怠慢。
问安?钟秀春双眸微扬,那眸子里透出的丝丝锐气与温文尔雅的表相截然不同,他打着哈哈道:“容贤侄客气了。既然容贤侄这么有心,今日老夫倒要与贤侄好好聊聊,来人,摆酒迎客。”
“师父!”
“钟伯父!”
站在厅中一侧的张散和容飞扬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钟秀春眼珠一转——早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憋不住。“莫非容贤侄现在便想与我家依依见面?只可惜依依她近日身体有些不适,今日……咳咳……不便会客。”
这扯的是什么跟什么啊?如果不你家依依跑来惹事生非,我的毓秀又怎会莫名其妙地就丢了?一想起那个惹祸的丫头,容飞扬就牙痒痒的,再转头瞅见张散眼中的敌意和紧抿着下唇的表情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样子某人真是老糊涂了。
“小侄今日并非是来与钟家妹子见面的。”容飞扬直截了当地说,“小侄有一位知交方才在湖边遭人掳劫,是以想请伯父……”
“容贤侄,”不待容飞扬将话说完,钟秀春已沉下了脸。“听你的意思,是想要老夫派人替你找寻你的那位‘知交好友’了?”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哼,”钟秀春脸色更是阴沉,“不知容贤侄所说的这位‘知交’与你究竟是何关系?”——容大少的风流韵事早已传遍江湖,只要在武林中混,哪有不知道的。钟秀春如此追问,也不过是想作个确定而已。
“他是我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人。”容飞扬倒是很大方地将答案说出了口,而且还把“最最重要”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钟秀春被这话噎得脸色铁青——好小子,这不是摆明了看不上我家的依依么?什么“最最重要”?!还不是一派胡言,纯粹是为了拒绝亲事而找的藉口。
站在一旁的张散露出了错愕中夹杂着喜悦的神情,张口欲言:“师父……”
“容飞扬!你这臭小子!!”忍了又忍,钟秀春终是忍不住用力一拍扶手猛地爆发出来。“想让老夫白白出力替你去找情人?免谈!”
“可是,师父……”张散急急插话。
“散儿你别替这臭小子求情!”钟秀春打断了徒弟亟欲出口的话,恨恨道,“我倒要看看凭他一个人怎么在这偌大的洞庭湖上找人!”
“钟伯父当真不肯帮小侄这个忙?”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耽搁了很长的时间,还不知毓秀究竟怎么样了——此时此刻的容飞扬也快沉不住气了。
“当然是真的。”钟秀春掷地有声地道,“今天就算我紫竹山庄所有的人俱闲着无事可干,老夫我也不会派一个人出去找人!”
“钟伯父,”露出了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容飞扬转身大踏步迈出了大厅,临去前只留下了一句话。“您这么说可别后悔。”
“他……”钟秀春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张散苦着脸解释,“他的情人是和师妹一起被人掳去的,只要找到他的情人自然也就找到了师妹,如果找不着他的情人,师妹也就……”
“什么?!”钟秀春倏地从座位上惊跳起来,须发皆张。“依依也被掳走了?!”
“是的。”张散垂首道,“都怪弟子看护不周,才会……”
“这不关你的事,是依依自己离家出走才会遭人掳劫。”不愧是历经风霜的老狐狸,钟秀春立刻冷静下来,问,“可知依依是被谁掳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