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怎麽样?”亦晨瞪圆了眼睛,“……你不要跟我说,你还……你还那样……”
陆风没说话。
亦晨几乎是扑过去一拳狠狠打在他肚子上:“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难怪他那种样子!难怪他回来就跟死了没什麽两样!!你这个混蛋……”
陆风没还手,任他狠狠拳打脚踢,突然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说什麽?”
“…………”亦晨呼哧呼哧喘著气。
“他回来?”陆风用力抓著他,“他回来过?那你还骗我!!”
亦晨呆呆的不吱声。
“他现在是不是还在这里?”
我有一瞬间屏住呼吸。
卧室门被粗暴推开,一阵骚乱以後陆风往厨房这边转过身来。
“小辰,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哥他不在!你干什麽!!”亦晨欲盖弥彰地关上厨房的门。
我在黑暗里听外面两个人扭打的声音,心脏砰砰跳。
亦晨很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我再也顾不得什麽,一把拉开门:“亦晨!你怎麽了!”
狼狈地躺在地上捂著脸上淤青的亦晨一脸懊恼:“你出来干什麽!”
“痛不痛?”我搂住他腰把他扶起来,小心摸他挂彩的脸。
“没,没事……”这家夥这种时候还有空脸红。
我去找出小药箱专心给弟弟上药,对第三个人明显的视而不见。
陆风又惊又喜的表情慢慢又冻结起来,冷著脸看我分外体贴入微暧昧无比地专心照顾弟弟。
“小辰。”
我抬头安静地望著他,好象对著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你跟我回……”
“你受伤了。”我把药水递过去,“搽点药吧。”
他不敢置信似的愣了愣,接过药的手微微发抖。
“弄好了就请回去。”
他一下子停住动作,抬头定定看著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我其实……”
“你不用再解释。”
他僵住。
“我原谅你。”
那黑瘦了一圈的脸上缓缓露出放松的欣喜。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吧?”
他更僵硬地站起来:“小辰……”
“陆风,我知道你想说什麽。”我打断他,“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明白吗?”
他怔怔望著我,那种眼神让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强迫自己不别开眼睛:“我可以不恨你,可想要像以前那样……像五年前那样在一起,是不可能的。陆风,我们都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
“有什麽不一样?”他的声音发哑。
“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默默站著,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地看著我。
我转过头掩饰著去扶住亦晨往卧室走:“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为什麽要露出那麽委屈无助的眼神。我已经原谅你了不是吗?受伤害的人也并不是你,不是吗?
“没关系。”他突然出声了,说得有点困难,“不爱我也没关系。”
我背对著他站住。
“我们慢慢来,你会爱上的。”
“…………”
“我们有一辈子时间……可以回得去的,再远也回得去。”
我干干地笑了一声:“我们之间……哪会有那麽久。”
“如果结婚呢?结婚了就有一辈子,对不对?有一辈子,什麽事做不了,什麽地方到不了?我们可以的……”
“请你出去。”我急促地打断他,“出去!!”
他没再说下去,可也没动。
“亦晨,送他出去,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我一直背对著他不敢回头。
“小辰,跟我回去。给我点时间,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的……”
“你真可笑。”我只能挤得出这几个字,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亦晨一声不吭走过去把门打开。
沈默了一会儿,我听见他的慢慢走出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
就像从我心脏上走过去一样。
“来,我们吃夜宵。”我高高兴兴地把蛋炒饭端出来,“啊……都凉了,要不要先热一热?刚才盐放得有点多……”
“滴答。”
一滴大大的水滴落在米饭上,我愣了愣,又是一滴。
亦晨手足无措:“哥……你不要哭。”
“胡说,谁……哭……”奇怪,为什麽发不出声音来。
原来是我在哭……原来……我是那麽难受吗?
离开那个人,从此就可以安宁幸福。难道我弄错了?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霜冻的吧。”亦晨本来要去放下窗帘准备睡觉,不知道为什麽在窗前站了半天,冒出句废话。
“恩,”我低头敲著键盘。接了零散的CASE挣零用钱,常常要做到深夜。
“……哥,你也早点睡。”
“你先睡,我大概要做到三点。”反复出错,我已经完全无精打采。
亦晨犹豫了一会:“你再不睡,他会冻死的。”
我手一抖又按错一个键。
从窗口看出去,路灯下那道黑影孤零零地突兀,奇怪地霸道又倔强的姿势。
路灯闪了两下突然灭了。黑影隐入夜色里模糊起来,只剩下一个红色的亮点一动不动。
我用力把窗帘解开放下来,然後关上灯。
屋子里只剩下显示屏幽幽的光。
似乎漏洞百出地写完程序上床的时候,那个红点还是亮著。
“哥。”
亦晨没睡著,或者是惊醒了,一伸手就把我抱得紧紧的。他怀里真温暖。
“我好怕你会跟他走。”
“……傻瓜。”
“我觉得你会。”他小孩子赌气似地撒娇。
“……不会。”我反手搂住他的腰。
没睡多久就天色大亮。起床给迷迷糊糊压得我全身发痛的弟弟买早点回来,从楼下经过,路灯下空荡荡的,只是满地烟头。
我恍惚地看著这个城市青灰色的天空,冬日的太阳薄薄的,苍白的光泽。
可眼睛还是觉得一阵刺痛。
我赶紧低下头,往家的方向加快脚步。
好象越来越冷得厉害了。
亦晨去上课,我在家老太婆似地裹著毯子敲了半天电脑,头晕眼花,顺便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四肢酸软,大脑空白一片地坐在沙发上发呆。突然想起现在已经解禁了,无所谓再躲,也该给丁丁他们打个电话[自由自在]。
意料之中一通臭骂,我把话筒拿得离耳朵老远都能听得见丁丁在那头叫嚣。
“有没弄错,上班时间摸鱼还摸得这麽嚣张,主管又不在?”
朱砂抢过电话,隐约还能听得见丁丁的噪音:“何止主管,老板也不在。”
“都干嘛去了?现在还没开始放春假呢。”
“都在医院。”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安,想问点什麽,可又不敢开口。
有句话叫傻瓜催问倒霉事。
“陆先生昨天回来了。”
“哦。”我按住无缘无故跳得发抖的胸口。
“哪知一进公司就晕倒,上下忙成一团。现在还在医院,好象情况很糟,所以陆小姐今天也飞回来。”朱砂苦笑,“这时候都不忘嘱咐我们封锁消息,说是怕陆先生出事会导致股票下跌,还真是面面俱到,总算见识到什麽叫商人。”
我抓著话筒的手不知为什麽一直发抖:“……现在怎麽样了?”
“好象还没醒。大家做好那种心理准备便是……喂?亦辰?……你有没听到?亦辰?……破线路,怎麽没声音,喂…………”
也许是太累了,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钱包和证件怎麽也塞不到兜里去,亦晨推开门进来正遇见我在玄关手忙脚乱地穿鞋子。
“怎麽了?”
“我……”我直起身来一时不知道要怎麽解释,“我出去……”
亦晨敏感地一把抓住我肩膀:“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