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理智又聪明的人,那种傻事,他不做。
忖著,他唇角一撇,挑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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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川老夫人又来了,这是她自那天以后,第二次造访。
未央不敢出去见她,只能躲在门后,躲在房里,想像著她以何种严厉的语气及眼神胁迫她父亲。
最近她发现到父亲的两鬓有些斑白,为了公司的事,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就连精神都差了许多。
每当看见这样的他,她的胸口就像被狠狠的掐住,疼得她几乎要掉下眼泪。
她知道父亲是如何努力地不让她嫁进罗川家,也知道父亲是多么艰辛地在抵抗罗川老夫人的步步进逼。
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把那天巧遇罗川练无的事情告诉爸爸,那件事就像是她的……秘密一样。
在以为罗川练无知情之前,她倔强的不愿在受到胁迫的情况下点头答应;而在知道他其实并不知情后,她则是怕得不敢点头答应这桩婚事。
她不只害怕,也十分担心。要是在她答应了之后,却遭到他强烈的反弹及抗拒,岂不是教她及降矢家更加的难堪?
他并不想娶她,事实上,她觉得他根本看不上她。但……他奶奶知道吗?
她相信在那天后,他应该已跟他奶奶谈过这件事,而老夫人也应该知道他并无意愿。可是,既然她知道,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拜访?
她有什么理由那么坚持要谈成这桩婚事?难道真是为了三十年前的那场情爱纠缠?
他会为了替亲姑姑争口气,进而答应这件婚事吗?
不,他实在不像是那种人。
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强势的浓眉,以及强而有力的下颚……像他那样的男人,不会轻易向任何事物妥协。
他有著迷人的外表,还有低沉的、男性的,充满魅力的嗓音。她必须说,她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男人……
噢,不,她曾经见过这样的男人,在多年以前。
只不过,时间已久远得让她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
忖著,她不自觉地又把玩著胸前的戒指——
“Nerina......\"她喃喃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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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名商界要角的生日宴会。
最近,降矢家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见到多数商界人士的机会,而末央也尽责并适时地扮演一个得体且替降矢家加分的角色。
一如往常,她在向宴会主人及几位重量级人物打过招呼后,悄然地隐没在宴会的角落里。
她从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但讽刺的是……她从小就逃不掉。
她母亲今天因感冒而不克前来,所以她就跟父亲一起出席。而现在,她父亲不知道又在哪一个角落里,恳请某位人士对降矢商事注资。
宴会厅里挤满了人,空气稀薄得让她几乎窒息。
她急忙地想找个无人的角落,而她发现一个位于侧边的露台。
才刚走近,她听见露台处传来声音。她对那个声音一点都不陌生,因为那是她父亲的声音。
她趋前两步,隔著玻璃门,看见了父亲跟小田切社长——
“小田切社长,无论如何请您帮忙。”
“唉呀,降矢,这真是……”高龄八十的小田切社长一脸为难,“虽然我还是社长,但你也知道,实权几乎都在我儿子手上了。”
“小田切社长,请您念在我岳父跟您的交情上……”
“降矢,”小田切打断了他,“我真的没办法。”
“小田切社长,拜托您。”降矢春夫弯下了腰,既卑微又恭敬,“请您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忙,否则……否则我女儿她……”
“唉,降矢……”小田切沉叹了一口气,“你何必这样苦撑呢?\"
“小田切社长,我不能放弃我岳父交到我手中的一切。”
“可是……”
“小田切社长。”突然,降矢春夫在小田切面前屈膝一跪,然后以近乎五体投地的方式跪求,“拜托您。”
“降矢,别这样……”小田切社长急忙想扶他起来,而他却坚持跪在地上。
看见这一幕,未央整个人几乎快昏厥过去。
她的胸口剧烈的刺痛著,像是有人拿著刀子,无情又冷酷地戳刺著她。
那个强者,那个在她心目中优雅又坚强的勇者,居然……
不,爸爸,不要那么做,起来,快起来!她在心里呐喊著,但她叫不出声音。
她不气父亲跪求别人,她恨的是自己,一无是处,无能为力的自己。
她好想立刻逃离此地,但她能逃到哪里去?不管她逃到哪里,终究得面对一切。
爸爸……她捂著嘴,眼泪已止不住地淌落。
她看见敦厚的小田切社长急著想拉父亲起来,但父亲却非常笃定的跪地不起。
她知道父亲想保护的,不只是外公留下来的事业,还有……她。
父亲是如此抛弃一切,包括抛弃尊严地在保护她,但她呢?她能做什么?她为什么不能成为那个保护他的人?
不,她无法眼睁睁看著父亲跪求别人,即使那个人是个好人,而且在辈分上比父亲还崇高。
不要,爸爸,不要再这样了……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她,降矢未央,快,快叫他起来。
她的大脑向她的双脚下达命令,让她踏出了一步。
正当她准备踏出第二步,一只大手抓住了她——
“啊?\"她一震,惊疑地撇过脸,眼尾余光看见了一张端正俊朗的脸。
她陡地一震,是罗川练无!
他强劲的大手紧紧地攫住她的肩膀,然后将她拉到十数公尺外的地方。
站定,她惊疑又生气地瞪著他,“你……你做什么?”
练无神情平静,语气平淡地道:“你那样冲出去,只是让令尊更难堪罢了。”
闻言,她心头一震。
是的,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她……她差点就伤害了她最爱的爸爸。
想著,她不禁鼻酸。
看见她盈满泪水的红红眼眶,练无心生怜惜。他想安慰她,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对此刻的她来说,身为降矢家债权人的他,想必十分的可憎吧!
“令尊从没让你上过班吧?\"他凝睇著她,“他非常地保护你。”
他的声音低沉却温暖,在此时带给她一种奇异的感受。
不自觉地,她抬起眼帘,迎上了他的目光。
“商场就是这样。”他淡淡地说,不卑不亢,“做生意不是逞强就做得来的,有时候也得向人低头,就算不愿意,偶尔还是要往脸上涂泥巴,你父亲他……并不希望心爱的女儿看见他满脸是泥。”
听见他这么说,再想起刚才那令她震撼的一幕,她忍不住悲从中来,掩脸痛哭。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练无不觉懊恼。
她刚才还没哭成这样,结果被他一 \"安慰”,反倒哭得死去活来,不能自己。
“抱歉,”他衷心地道,“我真的很不懂得安慰人……”
她像是听不见他的抱歉,低著头,捂著脸,嘤嘤啜泣。
看著她因哭泣而颤抖的纤细肩膀,他心里浮现一股强烈的不舍及心疼。
伸出手,他轻轻拍抚著她的肩膀。
她身子一震,忽地哭倒在他的胸口。
他先是惊讶,然后十指牢牢地抓著她的胳膊,像是要将所有的温暖及真心关怀传达到她内心深处般。
他从不曾有过这种“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某一个人”的使命感,但此刻,他热切地想保护她,成为她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