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属于肃廖,也属于少年恒允的脸。
肃廖正是恒允。
第八章
这是肃廖与南流的第二次正面相对,也是他第二次领教莲花诀的无上威力。
宽大的红衣不断被南流掌中劲力吹得猎猎向后舞动,肃廖脚下的坚石地面竟出现微微裂痕。
很明显地,肃廖急切间转身挥掌,身上气息未纯,已不是南流对手;只要再过短短一刻,他便将支持不住,败在南流掌下。
肃廖俊美的脸上邪气浓重,狠狠盯视着丝毫不曾松懈的南流。
他没有想到,今日的计策竟会被南流破坏殆尽!
他深藏了数十年的秘密,也在南流掌下清楚呈现。
他不甘心!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向着南流身后气势凶猛的扑了上来,一旁紧张观战的小易顿时惊呼一声。
原来是方才被南流施以真力击退的老道士。
南流皱眉,压制住肃廖的浩瀚真气并不收回半分,只是目光一凛,转眼向老道士低喝道:「枉你还是修道之人!眼前有噬人的恶鬼不捉,竟还要如此胡涂纠缠!」
南流面容平时大多温和文秀,难见喜怒形于色,此时手捻莲诀,眉眼间顿有威仪涌出,令人不敢逼视。
老道士被南流喝得一愣,瞪视眼前双掌相抵的肃廖与南流,沉喝一声:「何来恶鬼!老道只知此处有一妖孽而已!」
他是肃廖重金礼聘来,又不解其中情由,自然不会听信南流片面之词。
双掌一扬,老道士仍然猛力击向南流后背。
南流低哼一声,并不转身收掌,任凭老道士的双掌重重击下,以后背硬接下全部掌力。
他不能收掌,也不能转身。
肃廖的气劲阴寒凶猛,与自身功力不相上下;自己只是乘其不备才占得先机,只要有些微松懈,便会给了他逃脱扭转之机。
而莲花诀无法持久,唯有趁肃廖无法调息之时,才有可能一举将其击败。
所以,南流宁愿身受老道士一掌,也绝不收回丝毫真力。
一声闷响,老道士双掌已落在南流背上。
南流顿时全身一霞,脸色微微泛白。
老道士一击得手大为得意,再举一掌又向南流攻去。他适才久攻南流不下,最后又被南流一掌拍飞,心中愤恨难消,借机一泄满腔怨气。
小易惊见南流受掌,心头一痛,想也不想从旁跃身上前阻止老道士再度下手。
「大胆妖孽,竟还敢与我动手!」
老道士见小易挡在南流身前拦下自己,立时双眼一翻停住身形,不屑的冷笑数声,扬起怀中震魂铃。
也好,他便先收了这狐妖再说!
「小易,退开!」南流无法回身,却是心头一惊。
小易是妖,怎抵挡得了功力深厚的老道士?若是硬挡的话,恐怕过不了多久便要伤在老道士手下。
「不要!」小易眼看震魂铃在眼前金光闪烁,灼热的气流已向自己冲过来,仍咬牙不肯退去。
若老道士要再伤害南流的话,她宁愿以自身护卫!
眼见情状突变,肃廖脸上厉色忽减,低低一笑,挑眉看向南流。
他倒要瞧瞧,南流究竟是急于除他性命,还是回身去救那个小狐妖!呵呵,此时此刻能看到南流脸上无法决断的痛苦表情,他真是欣喜异常呢!
南流真的是难以决断。
今日若得以一举除去肃廖,不但淮儿能得摆脱控制回复清醒,安城之中更是不会再有无辜的百姓受害。
然而,此时若放他走,今后要将其铲除,不知会是何等艰难?
可是,他若坚持不回身施救,小易顷刻间便要有性命之忧!
芸芸众生与一个小易,孰轻孰重?
心思百转间,南流牙一咬,手中莲花诀释下,终是收回压制肃廖多时的真力。
他还是舍不下小易。
如流云忽转,青衫回旋间,南流已闪电般一掌拍向高举震魂铃的老道士,顺势轻轻施力将小易推到一旁。
肃廖红袍一飘,顿时得以脱身。
退出数步,快速收整好周身阴寒气流,肃廖低笑数声,忽地又众气攻向南流。
方才他只不过是一时无法凝聚气息,才会被南流压制住,现在得以喘息,怎会甘心就此逃逸?更何况他已看出南流与他相持不下时受了老道士一击,真气受损,最多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如此大好良机,他大可借老道士之力,除去屡次阻碍他的南流!
南流立时两面受敌,前有老道士挥舞震魂铃相逼,后有肃廖的阴寒真气袭上,一时间唯有勉力相抗。
肃廖猜得不错,施展莲花诀已耗去他大半真力。他确实已支时不了多久。
看看焦急站在一边无法穿越重重气流上前的小易,南流唇角轻牵,微微苦笑。
他今日恐怕已无法全身而退。
原本是想将计就计擒下肃廖,谁知最终是功亏一篑。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小易救出烟色阁!
静静看一眼正与自己双掌相抵、全力进逼的肃廖与老道士,南流垂目细思脱身之策。与其再这样缠斗下去,真气用尽坐以待毙,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毫无预警的,南流忽然将双臂一收,一正一邪两股巨大气流顿时朝他身上狂卷而去,南流立于原地挥袖一旋,陀螺般卸去大半气劲。
趁着肃廖真气大泄不及反应,南流身形疾飘,已迅速抓住一旁的小易,闪电般的消失在厅中。
南流施出的是佛门的幻身术,可以顷刻间脱离原地的佛界心法。
肃廖双掌空空,瞪着南流瞬间消失的地方,简直无法置信。
他的阴寒气劲何等猛厉,南流竟敢以自身身躯硬接!他半点也没有想到,南流会用这样的法子脱身。
垂目细看半晌,肃廖忽地冷冷一笑。南流啊南流,你以为今日逃脱得了我的手掌心,就可以安然无恙吗?
这安城尽在他掌握之中,他倒要看看区区一只小狐妖带着身受重伤的南流,能逃到哪儿去!
平滑的地面上,肃廖视线所及处,是一点点如深艳桃花般的鲜红血迹,显然是南流身受掌劲之后留下的。
有了南流的气息,还怕找不到人吗?
肃廖不疾不徐的转身走出烟色阁,他要倒看看在厉鬼的搜寻下,南流能躲到哪里去,又能躲得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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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郊外,暮色昏沉,树影幢幢。
用剩余真力勉强施展幻身术逃离烟色阁的南流已近力竭,堪堪携着小易落地,便身形一晃,跌坐在地。
「南流,你怎么了?」莫名其妙间已置身林间,小易看南流跌倒,顾不得打量周身情形忙俯身查看。
昏暗暮色阻不了小易的明澈眼眸,只见南流面色苍白,唇角有丝丝血迹,双目中神采黯淡,显然是受伤不轻。
「南流……」小易不由得心下慌乱,手足无措。
合目喘息半晌,南流方睁开双眼勉力道:「小易,我方才受伤时在烟色阁里留下血迹,恐怕肃廖顷刻间便要施放鬼魂循着血气寻来,妳……妳快将我放入前面的渡生寺,或许可以暂避一时。记住,将我放入寺中便可,万万不可……」几句话未说完,南流面色惨白,喘息急促,再也无力支撑,双目一合晕了过去。
他承受肃廖阴邪气劲,受伤已是极重,又再强施幻身术,全身真气将近耗竭,能撑住一刻清醒已是极限。避入佛寺,是想借寺中佛气遮掩身上气息,延迟肃廖追来的时间;至于最后那句未说完的则是想告诫小易,不要靠近寺中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