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尘从衣橱里拿出一条毛巾,擦拭着仍滴着水的黑发,暗黑的瞳眸仍然注视着她恬静的睡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容忍她,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她的话在星期日穿上恶心的紫色内裤,一切就是这么自然地发生——他妥协,然后她会给他一个很开心的笑容或者一个暖暖的拥抱。
他并不缺笑容,更不缺拥抱,他的女伴们绝对乐意提供更热切的笑容与更火烫的拥抱,但如果她们之中有哪个天才到买七彩的内裤硬要他一天换一件,他肯定毫不留情地要她滚一边纳凉去。
她的笑容与拥抱或许和那些女人有一点不同吧!墨上尘蓦地嗤笑一声,把微潮的毛巾往椅子上一扔。废话,她当然和那些女人不同,她是个脑子只有六岁大的白痴美少女。
他关上电灯,掀开被子在诗奕身边躺下,她软软的小手随即缠上他赤裸的上身,紧紧拥住。不一会儿,白嫩的小手忽然向上探索,轻轻柔柔地抚过他的脸后,伸入他依旧潮湿的头发。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着他喃喃道:“没吹头发不可以睡觉,头会痛痛。”说完,她强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准备起床。
“你要去哪儿?”墨上尘拉住她睡衣的圆领,她整个人倒回床上。
“去拿吹风机。”她挣扎着要爬起来。
“你睡觉,我拿。”他食指往她的衣领一勾,她又倒回床上。
他打开床头的小灯,弯腰拿出放在床头柜里的吹风机,正要进浴室把头发吹干,诗奕半跪在他背后,两手攀在他肩头上。
“诗奕帮上尘哥哥吹。”
墨上尘回头瞄她一眼,插好插头后,把吹风机交到她手上。“随便你,别把我的头发烧焦就行了。”他已经习惯不在小事上跟她争执,那张小脸下隐藏的倔脾气不是一般人愿意领教的。
吹风机轰隆隆地响起,诗奕的小手轻柔地拨弄着他潮湿的发丝,一股前所未有的恬静与圆满由他心底升起。
他缓缓闭上眼,不自觉浅浅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吹风机停了,柔软的小手忽然由他身后紧紧环抱住他。
“上尘哥哥,你知道吗?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喔!”
她含混不清的低语回荡在他耳畔,他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然而,在他能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他耳畔的呢喃低语却已换成规律的呼吸声。
墨上尘藉着床头昏黄的小灯侧过头望见她轻覆上的长睫,又好气又好笑地轻斥了一声:“小鬼。”
他轻轻松开环抱住他的双手,让她在床上躺好,跟着把吹风机收进床头柜后,在她身边躺下。
诗奕偎入他怀中,侧耳贴在他心口上,仿佛他的心跳声是最令人心安的催眠曲。
亲密而契合的感觉让墨上尘动容。他咬了咬唇,生平第一次撤除心防,让自己保藏心中的脆弱毫无设防地表现于外,表现在他微颤却紧紧拥住她的双手。
她让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深深被需要着……
☆ ☆ ☆
“墨哥?”刚起床准备做早餐的墨恳望见呆坐在厨房餐桌前的墨上尘,颇为诧异地扬声间:“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墨上尘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脸上闪过一抹近似心虚的表情。“没什么,一早起来就睡不着了。你忙你的,我去客厅。”
进了客厅,墨上尘把自己扔进皮制长沙发上,闭上眼重重呼出一口气,不禁又想起自己今早做的那个梦。
事实上,他就是被那个梦吓醒的。那并不是个噩梦,相反的,那应该算是个美梦,或者,坦白一点地说,那是个绮梦。当然,做做绮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在于那场绮梦的女主角。
雪白的衬衣滑下她柔细的肌肤,落在她脚边。她回过头向他甜甜一笑,朝他伸出双手……
他悲惨地呻吟一声,用力甩了甩头,企图将梦中的景象甩去。
“上尘哥哥,你怎么了?
墨上尘猛然睁开眼,看见梦中女主角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惊得往后倒进沙发里。
“你是不是生病了?”诗奕俯下身,以额头轻触他的额头。
这个姿势能望见的风光实在太美好了。他目光迷离地痴望着她颈部柔细的肌肤,而后在细致的锁骨上流连了一会儿,跟着往下看到白色的蕾丝花边……噢,没有衬衣……
没有衬衣?!老天,他在想什么?他猛然回过神,俐落地翻下沙发椅,直奔楼梯口。
“上尘哥哥,你要去哪儿?”
“我去冲个凉。”冲点冰块会更好!
墨上尘冲口房间,紧锁上门,深怕诗奕会好奇地跟上来。他面向门板,额头不断轻敲着门板,冀望这个举动能够让自己清醒一点。
房外的诗奕望着房门发出规律的敲打声,不解地摇了摇头,走回厨房。
“阿恳,上尘哥哥怪怪的。”
“哪里怪?”墨恳问道,随手打了一个蛋到煎锅里。
“他一直在撞门。我想他会不会是不小心把自己反锁在房里了?”
“应该不是。”墨恳望着她单纯而稚气的脸庞,忽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让他不禁微皱起眉头。他一直认为诗奕的出现对墨哥是好事,但是他现在却不那么肯定了,因为无论如何,她永远都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 ☆ ☆
“一辆机车、两辆机车、三辆机车……两万三千五百四十三辆机车……”墨上尘蓦地睁开晶亮但满布血丝的黑眸瞪着天花板,怒啐了一长串的联合国“三字经”后,终于愿意面对现实——第五个失眠夜!
在连续做了三天的绮梦,而他几乎要相信自己会在月圆之夜变身成染指小女生的变态大色狼之后,他当机立断把诗奕赶到客房去睡,完全不理会她凄楚眸光中对他“恶意”遗弃的指控。
成效看来十分显著,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做那些“残害国家幼苗”的鬼梦,因为他该死的失眠至今!空出一半的床没来由的让他觉得空虚,手脚怎么摆都觉得不对劲,少了淡淡发香的床铺愈躺愈烦躁。
他霍地起身,决定到厨房找点吃的。
他拉开房门,抓住门把的大手绷得极紧,有股大力甩门的冲动。没道理在他失眠的时候,那个罪魁祸首却依然吃得好睡得饱。但是在他斜眼侧瞄右前方客房合上的门板五秒后,本能反应似地悄悄掩上门,没发出半点声响震动这静谧的夜晚。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后,他恼怒地低啐一声,迈大步朝一楼厨房走去,然而脚步依旧轻悄得让他火大。
来到一褛,原本应是空无一人的厨房透着微光,墨上尘戒慎地抚上腰间的弹簧刀,挨近门边,眼前忽而人影一闪,他的弹簧刀立刻招上来人的脖子。
“墨哥,是我。”墨恳连忙出声。他可不希望他无辜的脖子因为一杯牛奶而挨上一刀。
“阿恳?”他俐落地将弹簧刀收回。“怎么还没睡?”
“我刚刚在赶报告,后来肚子饿了,就想先喝杯牛奶再去睡。墨哥,你又失眠啦?”
墨上尘扬眉,“又?”
墨恳咧嘴一笑,食指指着眼睛,“用看的就知道你已经失眠好几天了。”
“这么明显?”墨上尘打量着擦得晶亮的锅底反映出自己的模糊面孔。
“非常明显。”墨恳点点头,走到冰箱前倒了杯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再深一点的话,你连太阳眼镜都不用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