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体贴,黎安忆并不是毫无感觉,只是眼前要担心的事情太多,加上他是苏云的学长,自己又是苏云的女朋友,她实在不敢多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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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扬动手术的那天,黎安忆一直坐在手术房门口,苏云就坐在她身旁。
好不容易,手术结束后,医生走了出来,宣布手术还算顺利,只要能度过这几天的危险期,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黎安忆哭红了眼,不断对医生鞠躬道谢。
戴翊齐也跟了这台手术,他默默地收拾了手术器具走出来,正想静静离开的时候,黎安忆突然唤住了他--
「戴学长。」
戴翊齐愣了一下。他现在穿着手术衣,头上戴着无菌帽,脸上还戴着口罩,黎安忆居然能认出他?
「嗯?」脸上还有口罩,所以他不方便说话,只能出个声表示自己听到了她喊他。
「谢谢。」黎安忆对他行了一个接近九十度的礼。
他看着她抬起身子,看见她脸上的黑眼圈以及哭肿的眼睛,还有那明显憔悴的脸容,心里突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好了,手术完成了,妳也先休息一下吧,这几天妳都没睡好,我家离医院还算近,要不要先过去躺躺?」苏云不大识相地上来接话,「对了,学长,你的床就借安忆躺躺吧,反正你今天晚上又上夜班,白天才会回来。」
戴翊齐对苏云翻翻白眼,但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
「谢谢学长。」黎安忆又对他鞠了一个躬,然后就被苏云拉着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着黎安忆待会躺在他床上……
他房间今天还算干净吧?内裤有没有洗?床有没有铺?
哎呀!他的枕头套好像三个月没换了,上头好像有不少口水印……
最糟糕的是,他今天出门得有些匆忙,前两天学长塞给他的成人光碟不知道有没有收好,万一被发现,那不就惨了……
「戴翊齐,你捧着手术用具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还不快拿去消毒洗干净?」
护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耳朵就是一阵喊叫,吓得他差点把满手的手术刀掉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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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忆才刚躺上戴翊齐的床,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那铃声在深夜里突然乍起,她的心脏也跟着整个一跳,似乎预感到那电话铃声将会带来令她无法承受的消息。
苏云过去接起了电话。没多久后,他要她出来接电话。
她走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软了。
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被刚刚那突然的电话铃声给吓的?
电话那头是一位护士小姐,口气平淡地说出扬扬因为全身感染而引起器官衰竭,医生急救不及,一个小时前已经过世了。
「黎小姐,很抱歉。」就连这声抱歉,也是平平淡淡。
但听在当事人耳里,却又是情何以堪!
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以为不会再流泪的双眼在黎安忆还没有意识过来时,已经溢满了泪水。
不可能……不可能啊……
不是说截肢后复原的希望很大吗……
扬扬……几个星期前还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小男孩,直嚷着圣诞节时要吃圣诞大餐,还要再去东京的迪士尼乐园……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弟弟……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苏云赶过来时,恰好接住了昏倒的黎安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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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头只有一个小护士在等着他们。
扬扬的遗体还放在床上,原本和黎安忆一样活泼的大眼睛无神地半合着,像是为了要等着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姊姊最后一面。
黎安忆一见到他便扑了上去,歇斯底里地大哭着,一旁的小护士红了眼,对苏云交代几句后便先离去了。
她心中自责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亲人竟然接二连三地离自己而去,只留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人。
「扬扬……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姊姊都已经买好了圣诞树放在家里,就等着你病好回家……我们可以一起装饰圣诞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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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连串的手续,统统都是苏云帮黎安忆处理兼跑腿。她已经没有任何心神来处理这些事情,只有最后扬扬火化前,她一直站在火化场前不肯离去。
她无法在扬扬离开人世的时候陪在他身边,至少,她还能送他这一程,然后亲自将他的骨灰捡起带回家。
他们的家。
从此只有她一个人的家。
回家的路上,她将小小的骨灰坛抱在怀里,一面眼泪流不停,一面不忘低低唤着弟弟的名字,就怕那刚离开躯壳的浑沌灵魂不知道回家的方向。
回到家里,那棵尚未装饰的圣诞树孤寂地立在客厅中央,彷佛也知道将不再有人替它装上五颜六色的装饰品与彩色的灯泡。
寂寥的空气布满屋里的每个角落。
黎安忆看着圣诞树下的一顶红色小帽子,那是她特地买给扬扬的;之前扬扬还很讨厌这顶帽子,每次一戴上去一定会拚命甩头,直到把帽子甩下来为止,那模样总能逗得黎安忆哈哈大笑。
看着那顶小小的帽子,泪水无声地又落了下来。
她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先是妈妈,然后是爸爸,接着是扬扬……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让她的亲人一一离自己而去?
她是不是不该对苏云的学长抱有不实际的幻想,所以这是上天惩罚她水性杨花的结果?让她永永远远不能和自己最心爱的人共度一生?
这是报应吗?可是既然是她做错了,为什么却要年纪还那么小的扬扬来承担这样的后果?这不公平!不公平!错的是她!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也是她才对!不是扬扬!
她哭得头痛欲裂,但泪水依然止不住。
如果她现在也死了,是不是就能和所有的家人团聚在一起了?
她就那样抱着扬扬的骨灰坛,坐在圣诞树下,隔壁的教堂传来唱诗班练习圣诞颂歌的乐声,她听了更是伤心,眼泪一颗颗地落下,好像永远落不完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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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戴翊齐听到扬扬不治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那天晚上他跟着教授开了三台刀,手术一结束,他便再也没力气张开眼睛,随便找了张床便直接躺上去,足足睡了七、八个小时才醒过来,胡子也没刮,脸也没洗,就被护士长抓去写报告。
他随口问起扬扬的情况,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扬扬已经走了。
「真的假的?!」他吃惊地问出口。
昨天的情况不是还不错吗?
「我会说假话吗?」小护士瞪了他一眼,「那个孩子之前实在拖太久了,手术后几小时情况突然恶化得很快,医生用了各种方法抢救都没有用,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宣布病人死亡。」
小护士又叹了口气,「唉……那孩子的妈妈真的很难过呢……哭得好伤心,连我都看得不忍心--」
「不是妈妈。」戴翊齐纠正。
「啊?」小护士不解。
「那女的不是他妈妈,是他的姊姊。」
「是吗?」小护士的眼睛微微张大,「真的是姊弟?那他们的年纪相差满多的呢,嗯,等等,你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