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怎么了?」
喜美将一本热腾腾刚出炉的周刊扔在桌上。「这下惨了,事情大条了。」
「咦!什么东西?」
我瞄了一眼那本周刊,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呢,桌上的电话已经响了。「喂,飞翔体工作室您好,请问——」
话筒那边传来的咆哮声到底讲了些什么我听不大清楚,只看到那本周刊封面的角落有着熟悉的照片,那是我们工地被台风肆虐过的残破景象,而旁边火红的写着几个大字:著名音乐创作家梦十三演奏会只能「对手」?
我的脸色立刻刷地惨白!
就在这时候,乔立跟蒂娜同时推开了办公室大门,乔立恼火的吼叫声让我吓得连手上的话筒都拿不住。
「你们到底是谁对记者胡说八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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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已经哭得通红,除了坐在一旁哭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整间办公室乱七八糟的,唱片公司跟公关公司的人像坦克车一样在办公室里辗过来辗过去,每个人都在问:到底是谁?是谁放出的消息?
听说有不少听众一大早就打电话要求退票,因为他们不想看「对手」演奏会。那就好像辛辛苦苦买了票去听演唱会,结果却只能听到录音带一样那么漕糕。
负责售票的公关公司表示光是一个早上的退票就超过百张,预计后面还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失会造成这么可怕的后果,更没想到那个该死的记者会这么可恶。可是一句「不知道」又能挽回什么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道我这个「小妹」能召开记者会宣布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然后事情就会圆满解决了吗?
「嘿。」
我抬起一双泪眼,满脸疲惫的乔立正站在门口对我微笑。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我实在没脸见他们,只好躲在蒂娜洗照片的暗房角落里,没想到他还是找来了。
「别哭了,大家都知道那不是妳的错。」
「你愈这么说我愈难过。」我哽咽地开口。「你说得很对,我真的天真得很可怕,单纯得很可恨,所以才会笨到被利用。」
「傻瓜。」乔立走到我面前,蹲下来叹口气。「妳以为没有妳就不会有那篇报导吗?人家只不过是在找一条导火线,就算不是妳,也可能是工地里的任何一个工人,结果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会不同的……肇祸的人不是我。」
「可是对我来说那样的结果更糟糕。因为是妳,所以我还有能力收拾,如果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甲,说不定我真的会气到崩溃。」乔立竟然微微苦笑。
「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说……」他静静地凝视着我,再度伸手帮我拭去眼泪。「意思是说妳不要再哭了,也不要再担心了,一切都会解决的,相信我。」
「乔立,梦十三过来了。」蒂娜在外面拍拍乔立的肩膀,然后对着我眨个眼笑道:「爱哭鬼,怎么躲在这里哭啊?」
这让我哭得更无法遏抑了。「你们怎么都这样!」
他们两个被我的大哭给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们怎么都这样!怎么都这样!干嘛不骂我?干嘛不怪我?这样会让我心里更难过!我明明就做错了事!明明就是我不好!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好丢脸!天哪!」
说到这里,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丢脸到无法在他们面前多待一秒了,于是我推开他们往外冲。
我一定要去找那个王八蛋问个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以为……我以为自己交了一个朋友,可是他却让我做出这些伤害人的事,我绝不能、绝不能原谅他!
「小妹!」乔立在后面叫我,可是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跑。我太生气了,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生气、愤怒过!
「喂!快去追她,那个小笨蛋这样跑出去满恐怖的吧?」蒂娜摇摇头叹息。「小女孩就是这样,一点点小挫折嘛。」
「我去了,公司怎么办?」乔立左右为难。
「什么怎么办?就酱办。」蒂娜笑嘻嘻地。「放心吧,梦十三有我就搞定啦!」
「咦!是我太敏感吗?怎么这话好像有弦外之音?」乔立竟然还故作姿态。
蒂娜笑着踢他。「快滚吧,什么弦外之音?你也差不多吧,彼此心照不宣啦,真是被你赚到了,这么个清纯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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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晴朗的天气到哪里去了?耀眼的阳光呢?蔚蓝的天空呢?为何我才一踏出办公室,天空就阴暗得仿佛即将世界末日?
远处天际传来低沉的轰隆隆声响,停滞的空气沉闷得教人感到呼吸困难,看来就快要下雷阵雨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我满腔的悲愤已经化成熊熊怒火,我敢保证再多的雨水都无法浇熄我的火气。
路上的行人都在看我,这也怪不得别人,谁教我哭得两只眼睛肿得像凸眼金鱼一样?我从包包里翻出许兆扬的名片,想也没想便跳上计程车,路上先用行动电话确认他的行踪。
刚开始他还搞不清楚我是谁,十分开心地告诉我,他还在公司的办公室里,等我表明来意之后,他立刻挂掉电话,连跟我多说一句话也办不到。
计程车很快到达目的地。当然,那周刊的柜台小姐不可能让我进门,甚至办公室里面还有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于是我决定在楼下等他,就不相信他不出门!
幸好我的运气很好,他大概没想到我真的会找上门来,所以我只花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就等到他了。看着他神采飞扬地从大楼里走出来,我立刻冲上去!
我的暑假生活真是精采,不但打架时有名演奏家在旁伴奏,现在要找人理论,上天也派来大雷雨肋阵,简直像是觉得我还不够凄惨似的。
「许兆扬!」
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红了脸侧身闪过我。「嗨……有什么事吗?很抱歉我要赶着上课!」
轰!天际划过银篮闪电,不到三秒钟,大雨倾盆而下。
「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扭曲我说的话?!我从来没有说过那种话!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不实的报导来害我?」我气得浑身发抖,顾不得雨愈下愈大,只是一径扯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妳放手啦!大家都在看了——」
「大家都在看的又何止是现在!你写的报导看的人不是更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把我们公司给害惨了……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不诚实的报导可能会害得我们公司经营不下去……」
「拜托!哪有那么严重。」他甩开我的手,努力想穿上雨衣。「大家都知道我们杂志社的名声有多烂,会把这种报导当真的人有几个啊?不要那么蠢了。」
「你既然知道自己写的东西不诚实,既然知道这不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写……」
「什么为什么啊?这就是生活啊。小说家写的东西也不是真的,妳不会去怪罪小说家写的东西不存在吧?我写的也是这样啊,像这样的报导根本连一个星期的寿命都没有就会消失了,根本不会造成什么杀伤力。」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许兆扬。这个年纪只比我略大一、两岁的男孩,我不想相信有人会这样看待自己的工作,不敢相信有人会用这种态度对待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