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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滑倒。

  脸上多出三条黑线的小陈不知道该苦笑还是仰天长啸,自从现任老板来了以后,他似乎非常受年长妇人的喜爱欢迎,常有飞来的惊吓叫他无法消受。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安份的站在牛车旁用走的,以免被霸王硬上弓,失了一世英名。

  「王大婶,请把妳的菜篓拿下好吗?我赶着去车站接人,恐怕不能送妳一程。」他连三步路都感到遥远,何况她如狼似虎的眼神叫人心惊惊。



  我真的很年轻,请不要肖想我的肉体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有弹性的漂亮美眉,别来觊觎我了,肥滋滋的油肉不合我胃口。

  在心里求饶的小陈有无限委屈,他分明没有装老,为什么每个人都当他老得不该再蹉跎了,有钱没钱讨个老婆来哭穷。

  「春枝。你怎么还是那么见外,虽然我老公死了很多年,但是服侍男人的本事我可不输人,包管你要了一次还想再来一回,回味无穷的希望死在我的肚皮上……

  「……哎唷喂!你生病了不成,干么吐了一地黄胆汁,你的身体很不好喔!」中看不中用。

  一想到那层肥肥的肉往身上一压,小陈的勇猛敌不过一肚子的胃酸,哗啦啦地吐光酱菜、稀饭和萝卜干。

  「对对对,我有肝病、肺气肿、心脏功能也不好,还有糖尿病、高血压、胃部也有恶性瘤,身体烂到连神瞧了都摇头。」可说是从头烂到脚,无一处完整。



  「什么,你虚成这样?!」瘦皮猴老魏都比他有「冻头」,人家顶多不举而已,不像他毛病一堆。

  他嘴一扁,可怜兮兮的说:「要不是我一身的病不久人世,我们从盐庄出来的老板才勉为其难的收留我,妳晓得她最爱钱了。」

  拜托呀!天公地公,四方诸神明,这番话可别让老板听见,否则他的日子就难过了。

  「嗯,说得也是,咱们镇长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同情心,留个没多大用处的男人还真是赔本了。」不划算。

  打算找个伴的王大婶露出可惜的神情,流连再三地吸吸口水,当寡妇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她不想老是为人送终。

  「是啦!王大婶,妳就好心点别为难我,若是我没及时完成老板的交代,她一火起来我连棺材本都没着落了。」快走快走,别压坏我吃饭的牛车。

  镇长的脾气的确没几人受得了,除了她老公是例外,其他人随时随地都处于地雷区,一不谨慎就会被炸得血肉横飞,就算她最好的朋友也一样。

  肥肉抖了一下的王大婶识相地爬下牛车,毫不吃力的左扛右举背上再一篓,健步如飞的看不出她的吨位对她的行动力有任何妨碍,一遇上镇民畏惧的镇长大人,她八条命也不够瞧。

  不过她临走还是不甘心的小施咸猪手,往小陈圆翘的屁股捏了一把,过过干瘾也值得,吃不到嘴里起码也要摸点好处,以弥补她受创的「芳心」。

  「X的,一定是老板多事说了什么,害我身边的老女人一下子暴增……」

  一惊觉口出恶言,小陈惊觉的瞟瞟四周,精得像鬼的老板比鬼还可怕,可是无时无刻在身边出没,一转身人就在身后赏他一个大锅巴。

  幸好幸好,他运气一向很好,没遇到什么风险,从以前到现在都一帆风顺,得心应手不曾出纰漏,是个天之宠儿。

  唔,不对,他似乎曾有过错手……

  一幕亘久的记忆闪过脑海,他的眉头拧了一下,不怎么愉快地哼了一声,把不好的回忆丢在过去,用百年老土尘封。

  抓抓杂草似的乱发,又用他神鬼同泣的破锣嗓引吭高歌,好像不把天上的野雀野鸽吓得成为盘中飧有负民宿的盛名似。

  他唱呀唱的好不开心,一路上就只有一头老牛哞哞回应,天地之大还真是乐道遥。

  蓦地,他的眼神射出与他憨厚外表不相符的凌厉,倏地绷紧的肌肉充满戾气,只为远远传来的一句--

  「黄泉,妳杀了我吧!我绝不会再屈服妳的淫威之下。」

  第二章

  误交损友是什么滋味?

  相信此刻跌入山坳、叫苦连天的夏碧洛定有一番不凡的见解,满腹牢骚无人知,一遇到知音人肯定吐个痛快,让人引以为鉴。

  想她也不过没主见了些,耳根子软,禁不起所谓「好友」的煽动,一时意志不坚中了圈套,因此万劫不复地来此受折磨。

  什么不要等人来接了,咱们抄近路试试,我的方向感比野兔还精准,包管妳比预定时间早到一、两个小时,让大家吓一跳。

  结果呢!两人一早赶早班车想给未来雇主一个惊喜,虽然是短期实习也要让人有个好印象,都市小孩绝不会是难搞的城市佬。

  可是明明只有一条上山的路她们也会迷路,跟着什么兽径贪一时之快,越走路越窄几乎是处处碰壁,然而某个兴致勃勃的家伙仍不死心,坚持她的理念是对的,死不回头地往前走。

  这到底是固执还是偏执狂,明知是错的依然将错就错,假传上帝旨意要她们体会不一样的人生,柳暗之后便是花明。

  「黄泉,妳杀了我吧!我绝不会再屈服妳的淫威之下。」她要自立自强、弃暗投明,不与她同流合污。

  但是短发的女孩硬是忍下满腔的笑意,抖动的胸部看得出很辛苦,一起一伏的颤意像刚下完蛋的小鸟,舒畅无比到想拍翅高歌,她半趴半俯身地看着卡在交叉树哑中的同窗兼黏皮膏好友,想不透她是怎么掉下去。

  黄家的孩子名字中间都有个飞字,如无意外她应该叫黄飞泉,一股自地底涌现的清凉泉水,飞向天际。

  可在报户口的那年刚好遇上户政事务所电脑化初期,正与男友打情骂俏的女职员尚未熟稔电脑的使用法,一个输入不慎少打了个字,飞字不见了。

  更夸张的是居然没人发现这个疏失,就这么错下去直到她上幼稚园小班,老师为小朋友别上识别名牌,她才一脸好奇的回家问父亲。

  错愕的一家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若非需要谁会去看八百年用一次的户口名簿,在大家长的傻眼之下沿用至今,没人想到去更名。

  「厚!妳还笑得出来,妳算是什么朋友嘛!这样吊着妳以为好受吗?」夏碧洛感觉自己五脏都移了位,一口气阻塞在胸口难以呼吸。

  是不好受,但很爆笑。「我是一口痰梗住吐不出来,千万别误会我在取笑妳的『美仪美姿』。」

  短裙外翻绝不是她的过错,她就警告过好友山上蚊子多,最好不要为了爱漂亮而舍弃必要的防护,她们是去工作而非游玩。

  谁叫她听不进劝言,把一番金玉良言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踩着低跟露趾凉鞋呼应夏日风情,上身是粉色系的小可爱,搭上雪纺纱的名牌裙装,走这种山路要不受罪都很难。

  以家境来说,两人的身家都差不多,不过是家中独生女的夏碧洛就显得娇气、爱追求流行,穿着打扮和台北东区的少女没两样,来这山上民宿像是来逛街游玩似的,没有打工的概念、

  反观男孩子气的黄泉就清爽多了,偏中性的薄衬衫在腰间打了个结,下身是洗得泛白的牛仔裤,脚下一双爱迪达登山鞋非常符合工作的需要,没啥重量的背包就甩在背后,看来十分俐落干脆。

  「少在上头看笑话,还不想办法拉我上去,卡在这里不上不下很难受耶!」明明在笑还睁眼说瞎话,她觉得全身骨头部快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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