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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指一旁低头吃草的牛,以及他引以为傲的帅气牛车,语气中的骄傲叫人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驾驶牛车能出什么意外,就算翻车也仅仅是皮肉之痛,还不致造成重大损害,顶多老牛哞哞叫,蹄子一蹬又继续往前走。

  而且幸福镇的车流量并不多,除了周休二日和节庆时游客会爆增外,大部份时间宁静如所有山间小镇,赶着牛大半天看不到一个人走过是寻常的事。

  「你应该不是这个镇出生的在地人吧!以前住在什么地方?」看他连拿个可乐瓶子都会滑手,上官虹对自己的怀疑越来越不抱任何信心。



  「啊!就这边走走,那边待待,我书念得不多找不到好工作,就四处打零工,四处为家了,哪有饭吃就往哪里去。」他说得豁达,像是被命运遗弃的老病狗,只能随遇而安。

  「难道你不记得自己的户籍地?」户政事务所会有原始资料,不难查出。

  他又笑下,一脸傻气。「我知道呀!就在幸福镇幸福路三段九号。我们老板很好呀!一个月给我两万六薪水,还供应三餐。」

  他念的是爱情民宿的现址,堆满笑的神情看来十分幸福,似乎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别无所求地打算在此终老一生。

  当然,他不指望有退休金,以老板爱钱的小气程度,死后若有一块十尺见方的地好躺就算死而无隐了。

  「你……」顿了一下,清冷的眸中出现迷惘。



  她到底该问他什么呢?明明瞧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锐利,为何此刻她却无法确定是否是错觉,话在舌间犹似千斤重,欲振乏力。

  追寻了十年,怨恨了十年,留存心底深处的疑问也十年了,她究竟所为何来,一道暗夜的影子改变了她的一生,她要用这种漫无目标追索的方式再追上十年、二十年吗?

  迷惑拢上她久不曾思考的眉间,是他,也不是他,迷离的幻象几乎让她分辨不出真假,她该怎么做才能找出迷雾后的真相?

  心,好累,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坚强。

  「啊!警察小姐,妳还有没有什么事要问?我们老板在瞪我了,她一定又要扣我薪水了。」说到此,他的表情为之一垮,活似遭到苛待的员工。

  「再给我十分钟,我会亲自向你的老板致歉。」并给予适当的补偿。

  「十分钟喔!我们老板会不高兴吶!」待会说不定会抄起菜刀冲过来。

  独自被带开的陈文迪朝不远处某个担心的小人儿偷眨一下眼,老实的脸孔多了一抹笑意,他以轻咳声一掩嘴,不叫眼前的女警发觉他的异样。

  不过他看向黄泉的次数多过娇媚的表妹,频紧得让原本放弃调查他的上官虹深感疑惑,不免多看了眉目传情的这两人几眼。

  蓦地,夏碧洛说过的话浮现脑海中,她曾暗指他们是一对,那个名为黄泉的女孩怎会看上一个胸无点墨的男人,她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岂会失去主见的盲了心,谈起不对等的恋爱?

  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缘故,她实在不该太早放弃,猎人擅长伪装,才不至于被猎物发现。

  「听说你和民宿里的暑期工读生黄泉感情很好,是不是有这回事?」她在抛饵试探。

  心绪一拉回,陈文迪的憨笑中多了警觉。「我跟小碧、丝丝也很好呀!她们很有上进心喔!放暑假不出去玩还跑来打工。」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大家都说你们的感情近乎男女朋友,常有亲吻、拥抱等亲密举动。」一想到他的怀抱中曾栖息别的女人,上官虹的心中忽觉愤怒。

  她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好像一直在前方的追逐物被人硬生生的夺走,让她筋疲力尽后却落得一场空。

  「呃,这个……呵……妳听谁胡说八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哪敢妄想偷吃嫩草,我们老板不一棒打死我才怪。」现在想起来老板还挺沉得住气,居然没出面棒打鸳鸯。

  他由眼角斜睨正在吃哈蜜瓜的李元修,被她正好捕捉到视线,立即还他一个拳头手势,要他皮绷紧点,不要给她找麻烦。

  唉!这个暴力至上的老板,真是人间一大祸害呀!叫人好比生活在地狱里,时时饱受威胁。

  「是吗?」长年不化的冰山忽地融了一角,露出诡谲的迷人笑靥。「我就来试试你话中的真实性。」

  「怎么试……」

  软腻的唇瓣忽然覆上他的唇,脸色微变的陈文迪愤恼的瞇起冷沉的眼,任由她紧缠的双臂攀上肩膀,努力压抑不扭断她颈项的怒意。

  她这一招用得险,根本是不计代价地豁出去了,她不在乎会不会收到成效,不试着走出下一步,她永远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也许有些疯狂,出自内心的私欲,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杀手「黄泉」不可能有情感上的牵扯,只能藉此机会让自己死心,不再挂记毁她一家的凶手。

  若是证明他就是「黄泉」,她定要手刃亲仇,不让他继续残害无辜,以维护正义和公理。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这种审问法吗?」怎么不搬张床来打场野战。

  醋劲大发的黄泉怒气冲冲地分开两人,用着刚才洗锅子的抹布拚命擦陈文迪的嘴,要把别的女人的口水擦干净,免得细菌污染。

  她完全不管这段地下恋情是否会见光死,摆出醋缸姿态护卫爱情,明明白白地以行动来表示,她是正牌的女朋友,谁都不可来染指她的男人。

  先前的薇雅表妹已让她火气大发,干咽了一肚子酸水还没消气,这会儿又多出个冰山警官,她这口气要是咽得不就不叫黄泉,改名叫卒仔。

  「你是死人呀!一动也不动,人家硬巴上来你就享尽艳福,你以为牡丹花下死是件风流的事吗?」可恶、可恶,口红印怎么越擦越红?

  「痛呀!小朋友,我的嘴皮快被妳擦破了。」他苦笑着,不小心吃进几口锅底水,

  「哼!人家亲你时会不会痛呀!你长一张嘴是给女人玩的不成。」她擦了又擦,把全部的怒气发泄在那越看越气的两片薄唇上。

  偷袭她的时候身手多矫捷,没一次失误地逮到她这只迷路的小白兔,以吻轻覆夺走她的惊呼声,动作敏捷得好似草原上的花豹。

  可是当人家扑向他,送上香艳蜜唇时,她不信他没有躲开的能力,再怎么突然也会先转开头,不可能刚好唇贴唇吻个正着。

  黄泉的心里有着不满的酸涩,明亮的双眸多了淡淡的水气,她感到难受,好像有人拿了根针在她心窝扎了一下,疼得快喘不过气。

  不知何时喜欢已变成爱,她不肯承认的感情浮上心头,如河豚般不停地在体内膨胀,几乎快涨破她的身体,让她无法自叹的继续否认。

  她爱他,这是心的声音,她决定诚实面对自己爱上老男人的事实。

  「咳!咳!小泉,妳吃醋的模样表现得太明显了,妳想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奸情』吗?」他戏谑地在她耳边低语,努力装出逆来顺受的窝囊样。

  因为他是小陈,所以他不能第一时间便出手抗拒,露出破绽让人捉住小辫子,迟顿又慢人一步的小陈不可能瞬间做出反应,他应该跟牛一样慢条断理,怔愕得像个老化的木头人。

  可是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不直解释,只能认命地接下诸多责罚,杀一个警察跟杀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不同,他不想因此引起警界高层的关注,逼得他不得不离开这淳朴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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