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是他以前报名的一个白领俱乐部——也就是现代婚介所。
魏采沉吟了一下——明天是星期五,一个可以预见的沉闷的日子——还是去散心吧……也许有美女呢……
为自己的想法苦笑著,他应道:“好的。我明天会准时到的。”
“是在底搂的laundry。”
“知道了。”
挂了电话,魏采还是茫然了五分钟——走过了那仿佛梦般快乐的几个月,自己终于还是走回了现实——这可憎的、郁闷如罐底的然而却让人不致堕落的现实。
没有任何起伏的一天又结束了。
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魏采一如往常的开始洗手煮饭。
可是当一切就绪,望著那仍冒著热气的饭菜,他忽然觉得没有了胃口。
呆呆的坐在椅上,从窗外看出去,依然是一片郁笼\\的葱绿——其间一只蝴蝶在轻舞著,仿佛追逐著空气中并不存在的花香。
也许——美丽的蝴蝶也曾来过自己这沉闷的世界……
心情好坏,不想吃饭。
可是忽然好想抽烟。
看著袅袅的青烟升腾在狭小的房间里,魏采在对健康的自虐中获得了一点心灵的轻松。
管他呢——他妈的!
凭什么说喜欢——真是太自私了!
为什么要说出来?
感觉自己的心在这样无理的嗔怨中缩成了一团,魏采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
没有眼泪——明明是自己开口拒绝了的东西——男人到了这样的年纪,对自己做的事就算后悔的吐血也绝对不可以落泪。
一遍遍警告著自己,魏采强迫自己接受著这段所谓感情已是过去式的事实。
尽管早上起来就有点不舒服,魏采下班后还是如约去了阳天。
坐在那被鲜花环绕的长廊,四周的景色美丽一如巴黎的初夏。
可是魏采却还是没有浪漫起来的心情,冷冷看著对面浓妆艳抹的女郎们,他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主持人的声音一贯的浅薄而谄媚:“今天有七位女士,七位先生——我们先进行第一个节目也就是圆桌谈话,大家熟悉一下彼此……”
女郎们作出娇羞的样子微笑起来,男士们则把眼睛盯牢了自己看中的目标,一副猎人狩猎的样子 。
真的好无聊啊——
可是魏采还是本著“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老老实实的照著次序轮换著与女郎们谈著言不及意的话。
枯燥的互问姓名、年龄、职业、薪水,看著那些女子原本娇艳的笑颜在听到自己的收入时逐渐冻结,魏采却没有任何自尊受创的感觉,反而有种想笑的冲动。
他沉浸在享受这种无聊中,浑然没有察觉对面隔著花廊的咖啡吧内有一双紧盯著他的眼睛。
收回看向魏采的目光,李伽德把眼睛落在对面的男孩身上。
男孩娇艳的大眼睛随著他的目光溜向laundry,看到那一群坐姿僵硬的男女时笑了起来:“知道那是什么吗?”
李伽德没有做声,摆出不关心的样子,世故的等著他自己说出答案来。
“是婚介哎——婚介——”男孩简直笑得要打跌,“真是老土死了,笑死人了——”在这些把同性恋看成反叛的时髦的少年眼中,相亲的确是老土到笑死人的东西了。
婚介吗?
没有搭话,李伽德只是把眼光再次投注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一个月了——
魏采略微消瘦了些,一双眼却依然明亮有神,静静的望著对面说话的女子,一脸专注的谦谦君子相。
果然是正常人啊!
哼!婚介联谊——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吗?
这就是他所谓的不会妨碍他前程的感情吗?
再也没有坐下去的心情,李伽德腾地站起身来。
男孩被他吓了一跳:“德哥——”
“走人了——”从皮夹中抽出几张大钞搁在桌上,李伽德看也不看男孩,顾自往门口走去。
魏采郁闷的听著对面的女郎用礼貌而又距离的嗓音诉说著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兴趣的话题,一种想要抽烟的强烈冲动驱使他站起身来。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也不顾女郎愕然的表情,他慌张的站起了身,几乎是逃离般的离开这让他尴尬难受的地方。
边迈下台阶,魏采边伸手到袋中摸烟。
匆匆的点著,他就那样站在走廊的柱旁深吸了一口。
微辣的辛气从喉间直冲肺腔,麻而熏得他几欲下泪——可是,也只有此刻他才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还是活著的。
细丝般的小雨扑过来,打在他的脸上,魏采感到一阵阵微凉,不禁抬起了头。
在触到立在对面咖啡吧玻璃门前的人时,他愣住了——
李伽德冷冷的站在那里,一身价值不菲的高级西服衬著他轮廓深隽的英挺脸庞,引得走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然而他只是冷冷的、冷冷的盯著自己,那眼光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让人心也绞起来的冰般的冷漠——
魏采的心也仿佛冻结起来。
时间仿佛凝止。
这世界只剩下李伽德冷冷的刺过来的目光,还有这没有道理的扑面而来的冰冷的雨。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魏采嘴角嗫嚅了一下,烟也滚落到了台阶下。
他下意识的俯身去捡。
魔法终于在这一刻解除——
清亮的男音在寂冷的空气中响起——男孩显然刚从洗手间出来,几乎是蹦跳著走向李伽德的身边:
“德哥,车子开过来了吗?”
魏采伸去捡烟的手一下子冻结住了,眼角余光瞥到那个男孩——时髦的短发、大而亮的双眸、年轻健康的气质借由他身上简单的T恤与牛仔表露无遗。
他的笑声如铃,欢乐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德哥,车子来了。你答应今天带我到你家参观的,人家想了好久呢——”可爱的笑著,那是没有人能拒绝的青春魅力。
仿佛讥讽般的笑容在李伽德有几分傲岸的嘴角浮起:
“好吧——你这小野猫!就知道你等不及了……”
BOY驶过了那辆鲜艳的林宝坚尼,为两人打开了车门。
李伽德刻意的轻浮的声音使魏采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站起身来。
却刚来得及看到那男孩坐上了自己惯坐的位置,那部拉风的车子也就此决尘而去……
漫天的细雨扑头盖脸的打过来,魏采几乎有站在深秋中的感觉。
不知所措的把那烟塞回口中,却发觉火星早就被雨打熄了。
从袋中又掏出了烟盒,他点燃了一支,独自走入那密而细、如网般织住人间的漫天细雨间去……
第六章
摇摇晃晃的回到宿舍,已经是将近午夜的时分,整个宿舍楼静悄悄的,只有走廊上的声控灯因为魏采的脚步声而亮起了昏黄的光。
走近门口,魏采模糊的视线才发觉倚在他门前阴影里的那个高大身影,不由顿住了脚步。
看到魏采走过来,李伽德从阴影里闪身出来,沉声问道:“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
话没说完,看清了魏采的模样的他顿时忘了气愤,惊诧道:“天啊!你怎么回事,淋成这个样子?”
魏采身上单薄的衬衣和西裤被雨浸得几近透明,贴在身上勾勒出整个身体的线条,领带惨不忍睹的在胸前皱成一团,头发也湿淋淋乱糟糟的缠卷在一起,而被他卷成一团提在手里的西装也好不到哪里的在往地上滴著水……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因为乍见最不愿见到的人的冲击而短暂停止的思考终于恢复,魏采露出了充耳不闻的表情,自顾走到门边,往袋中摸索著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