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对自己怎么想?
龙轻观低叹,正在拿捏不准的时候,卫朗回头,通红的耳垂露了出来,他一怔,心情油然大好。
原来自己对他,也不是全无影响,便想笑了,愉悦的笑声泛出喉,即便被那人瞪,也还是掩了口,笑不休。
看得卫朗好气又好笑。
瞅着龙轻观的模样,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只能叹气,话说那日他们知道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他问龙轻观如何。
他私心以为,龙轻观对自己,多少有些喜欢,却不料,是自作多情。
那人毫不客气,一口拒绝。
说什么既然没发生什么,就当什么也没发生,龙轻观走他的阳关道,卫朗走自己的独木桥。
卫朗能如何,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这下冷水一浇,也是兴趣缺缺,如今这信誓旦旦说他们分了路归路,桥归桥的家伙却这么看着他,着实让卫朗摸不着头脑。
瞧着龙轻观越笑越乐,卫朗咬牙,伸手从放在一旁的袋子里摸出个饼,一口塞进龙轻观嘴里,噎得他不能说话,才气哼哼转过头去。
龙轻观啃了一口同阿饼,眼一亮,这味道真好,正想开口,卫朗却拖着他往后几个起落,闪到另一处回廊。那时,一把雪亮的长剑出现在他面前,只是瞬间的功夫,假若他没被卫朗拖走,还站在这个位置,中剑的便是他。
可卫朗自己的手上却被长剑划了一道大口,艳红的血从划破的银袍里渗出来,片片的染红了衣。
龙轻观拉起内袖就想扯下布为他包扎,却被他掩住了手。
“大敌当前,现在不是拘泥于这些小事的时候。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去外边看看。”
提剑,卫朗微笑道,可他因为失血而苍白的模样看得龙轻观咬牙。
“说什么呢?我就这么没用,还呆在这里让你去拼命,你可以这么以为,我可做不到。你自己说的,将领要身先士卒,不是吗?”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锦帕,龙轻观就打算为卫朗包伤口,卫朗却往后退,如此不合作,惹得龙轻观一肚子火。
“过来,我给你包伤口!”
“不要,你这块锦帕从哪里弄来的,那么重的脂粉味,肯定是宫人给的,你包伤口,不怕她生气?”
龙轻观翻白眼,敢情这位卫校尉在吃醋不成,他无奈的挨近卫朗,一把抓住他的手,清清喉咙。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帕子,虽然年代久远了点,不过很干净,你将就着用吧!”
他娘留给他的锦帕,卫朗吃了一惊,又摇头。
“不行,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怎么能……”杜美人在龙轻观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留给儿子的遗物怎能拿来给自己包伤口。
龙轻观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我娘一直在我心里,不过是个锦帕,没有了我也不会忘记我娘。刚才和你跑了这么些路,出了一身汗,要用有汗渍的布扯下来包你的伤口,你会痛……还是锦帕比较好。”
温和的笑容泛上了脸,这样的龙轻观卫朗第一次见,可是感觉却很好。
他默然的看着龙轻观手忙脚乱的为他包扎,本是什么事都没做过的王侯,虽是尽心尽力,动作还是有些粗鲁,疼得他想皱眉。
忍了又忍,忍来忍去,还是忍不了。
“我说,襄王爷,你的手劲能不能轻点。”
龙轻观瞪卫朗,低声嘀咕。
“我又没做过这样的事,你就不能忍忍嘛?”
就是忍不了他才会叫,卫朗忍耐地看着龙轻观做完,提剑,手又被龙轻观按住。
“你打算做什么?”
卫朗莫名其妙,指指外边。
“出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好好呆着……”
闹半天他还是把自己当窝囊废!!他先前说的那些都是废话不成?
“我为什么得在这里好好呆着?”
龙轻观极不满。
“你武艺又不是很好,我比你强,当然是我出去,你呆在这里,万一我有事……”
话音未落,卫朗横剑疾刺前方,前方银色刀光闪动,似乎遇上了敌人,可二人定睛一看,吃了一惊。
居然是卫非。
“卫非?你怎么在这里?”
卫非闻言放下了刀,看到卫朗,他一个踉跄,一副似乎立时就要昏倒的模样,龙轻观想起卫非畏血,只要看到一滴血也能把他吓昏过去,想想如今卫非大概也要昏了,正打算接着他——
没想到卫朗狠狠朝卫非屁股上踹了一脚!
象兔子一样的跳了起来,卫非飞也似的的转过身,什么快昏啦,什么虚弱的反应都没有……
他同样恶狠狠的朝卫朗一阵吼。
“你干嘛?”
卫朗面无表情。
“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想昏过去,要昏等告诉我陛下的情况再昏,如今你倘若要昏,我便踢你……直到把你踢醒为止。”
卫非伸手揉揉自己的臀,一边抱怨。
“你总是爱欺负我,每次我一昏你就踹醒我,你你你……我要去告诉爷爷。”
听着这位有着“蟹侯”之称,几可在宫中横行无忌的小侯爷用如此稚气的口吻抱怨,龙轻观先是一怔,而后低笑出声。
看起来要整治“蟹侯”也不是没有办法,至少卫朗就深明其中之道。
卫朗当然不知道龙轻观在想什么,他目前关注的重点是卫非。
“陛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静默,卫非的眼突然就全无征兆的红了起来。
“他居然把我送走,自己留在那儿……”
“到底出了什么事?”
卫朗看卫非这样也知道出了大事,从小到大,卫非虽然老是被他欺负的哇哇叫,可是他从来没哭过,连红眼睛也不曾有过一次,如今卫非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拥护轻玄太子的余党混进宫,把太后和陛下所居住的宫殿包围起来了。他说我本非当年事中人,这些东西与我无关,就让我走……干嘛,别给我这个,我才没哭呢……”
卫非揉了揉眼睛,用袖子抹抹眼,无视卫朗递过来的抹汗方巾。
眼角都是泪痕,还说自己没哭。
卫朗叹气,伸手拍拍卫非的肩,轻声言道。
“你没哭,这巾子是拿来给你擦汗的……卫非,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冷静下来,好好想对策。”
这样的时候,龙轻观有点吃味,即使他知道卫朗只是在安慰自己的堂弟,他们只是堂兄弟,可襄王爷还是觉得吃味。
“你就这么抛下他一个人出来了?”
话音有点冷,还带点谴责之意,卫朗朝龙轻观摇头,卫非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
“难道你要我和他在一起?那有什么用?我如果不出来,那还有谁告诉别人内中的情况,谁能把他托付的事情说出来?事情有轻重缓急,我知道,你放心,他若不在了,我也不会活下去了。”
话未说完,卫非的话已经被卫朗打断。
“好了,现在说这些话做什么,卫非你别胡来,二伯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忍心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既然陛下还在长生殿里,你也还能出的来,事情也未必就糟到这地步。这样吧,我去长生殿那边看看情况,你带襄王爷去太皇太后宫中。”
“为什么你去?我不行嘛?”
卫非和龙轻观异口同声,对视双方一眼,又撇了头去,卫朗头疼的收敛了笑容,可他的神态依然轻松。
“卫非你怕血,打斗之事如今不适合,虽然我对宫中的地形不熟,可卫迟在禁军中做事,我可以找他带路。至于王爷……”
卫朗的声音顿时低沉了下来,又拉着龙轻观走到回廊转角处,瞧瞧四下无人,他突然便往龙轻观的唇上偷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