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练球啊?莫非他是天才型的球员?」江津向来随性,听见这种事也不生气。「嗯……可是至少先让我看看他的实力到底如何吧?」
他连这位「大牌球员」的庐山真面目都还没看过呢!
「他的实力是无庸置疑的,」方柏樵脑中浮现起那天亲眼目睹他技惊四座的情景。「而且底子也打得挺扎实,基本动作很完美。我不知道为什麽,可能除了拥有天份外,他以前也曾经有练过……」
虽然他实在完全无法想像出那家伙勤练篮球的模样。
「听你把他讲得多神似的,难道他都没有缺点?」江津啧道。很少听说这位比他这四十来岁的老头还要沉稳老成的队长,会如此对一个同龄的人不吝称赞的。
「当然有,而且很多。」方柏樵笃定的语调让江津愣了一下。
「啊?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他基於个性使然……」他缓缓道:「打球非常非常……粗暴。」
「粗暴?」原来是这个,江津不禁哑然失笑。「能登上全国舞台的,哪一个打球不『粗暴』?这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擅使小动作的队伍,难道你还应付的少了?」
「……他完全是另外一个境界的。」
所谓「粗暴」还包括了他的言行举止和性格。他除了担忧他会因打架闹事被禁赛外,他更担心那目中无人的家伙就算顺利出赛,说不定不到五分钟就惹来一记「技术犯规」,被驱离出场……那後果真是不堪设想。
「别想太多了,柏樵。咱们八强赛第一仗对上的是以『流氓篮球』出名的海格中学,派这位『奇兵』去硬碰硬也不错啊!」
江津倒是相当乐观,方柏樵则是抿紧了唇不作声。
「不过,」江津沉吟道:「无论如何,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裴同学都应该要来露个面,先和队上的同伴打过数回,培养出同队的默契,我才能视情况调整阵容……」毕竟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啊!
「关於这点,下星期队上的红白大赛,我会想办法叫他来。他个性好斗,有对手可以比,他应该会愿意出现。」
「实地演练啊……」江津歪头思索了下,「也好,把他编入一、二年级那队,先和三年级的主力球员对打看看吧!」
「是。」
方柏樵见时间差不多了,正要吹哨叫队员们集合,突然江津朝他身上多打量了几眼:
「咦,柏樵,你的嘴唇怎麽又破了?不是才刚好吗?」
「啊?这个……」他一愕,登时全身僵住。
江津只是随口问问,没等他回答,又接著问道:「脖子上那东西又是什麽?保护喉咙的吗?」
「嗯……最近天气冷……」方柏樵不甚自在的别开目光。「气管有点……」
「唉!身为队长,你要小心保重自己,可别感冒了!」江津摇头,拍拍他的肩膀道:
「身体比什麽都重要,不要太勉强自己!」
「……」
方柏樵只是垂下眼帘,不作声。
说谎这种行为,因为从不做,所以他很不擅长。
练习结束,大家都走光後,方柏樵独自一人对著更衣室的镜子,拉下已套在脖子上两天的带子。
还没消——
原本毫无瑕疵的皮肤,布满了一块一块的淤点,紫红的颜色,格外刺目。
这种东西,他怎麽能够给别人看见?
「那个混蛋……」
抵在镜子上的修长五指,缓缓握紧成拳,直至青筋绽出。
「咦?怎麽回事?是哪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竟然敢……」
此时是协扬高中的午休时间。身为风纪执行委员的游亚政刚巡完他的负责地带,正打算向上头的人报备时,赫然发现他方才才巡过并锁上的美术教室,此刻居然门户大开,里头还隐隐传出菸味!
「可恶!里面是谁!?」
他火大的冲进去,果然看见一个头发染成白色的高大家伙,正慵懒的靠在墙边抽著菸。
一瞄见他,那人皱起眉,一口烟从嘴里喷出。
「鬼叫什麽?给我滚出去!」
「你!什麽态度!」游亚政怒极的走上前去,直指著他的鼻子道:「你是哪一班的?报上名来!」
突然,眼前这白发高个儿突出的形貌让他联想起某人——
「你,你这家伙就是学长们说要多注意的转学生……裴程?」
碰!猝不及防,他的鼻子狠狠挨了一拳,整个人直直往後飞,和几张桌椅狼狈撞倒成一团。
「呜……」他躺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抚著鼻子。「你这——啊!」
一只脚重重踩住他的腹部,所有咒骂的话登时全梗在喉头。
「风纪执行委员?什麽狗屁东西……」裴程瞪著游亚政手臂上的臂章。「哦,你是方柏樵那假正经家伙底下的走狗?」
他是有听说那小子除了篮球队长外,还担任风纪执行长什麽鬼的……哼!简直是吃饱太!
「你……不准你对我们执行长不敬……你这个不良……」
「哈!」裴程忍不住嘲讽的扭起嘴角。「要我『尊敬』他?呵……真是可笑,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语毕,他脸色陡地一暗,猛然在游亚政的肚上重重一踹。
「呃!」游亚政登时脸色惨白,抱住肚子在地上痛苦翻滚,作不了声。
「我郑重警告你,小子。」裴程一把扯起他的衣领,手上的菸燃烧的那一头,缓缓向他凑近……
「第一,不准用手指指我。第二,别随便直呼我的名字。第三,别自以为是什麽鸟风纪委员,就很了不起!」
「呜哇!我、我知道了!」游亚政意识到他想做什麽,登时吓得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大叫:「你你你……别、别别开玩笑……别拿那种东西……」
「怎样?再屌啊。」有著一头白发的恶魔无视对方恐惧,懒懒轻哼。
「呀啊!不要——」他来真的!
「裴程!」
顶端燃著的火星即将触上完好皮肤的刹那,一道斥喝声适时插入。
裴程动作一顿,抬眼朝来声望去,果然看见方柏樵一脸非常不赞同的站在门边瞪视他。
「怎麽,这次换头头出马啊。执行长大人,不是我在说,你养的狗也未免太不中用了吧?」
方柏樵忍著额上冒起的青筋,走进来将已经快吓昏的游亚政扶起,脱离恶魔的魔掌。
向来认真守时的游亚政久久没有回来报备,他就直觉不对劲,於是过来探探情况,哪知道又是「他」在惹事生非!
「不是跟你说过,别靠近裴程这个人吗?」他皱眉检查游的伤势。鼻梁幸好没断,但腹部有一圈明显的淤青。
「学长……可是那家伙……」
「原来我还有特权,风纪委员没办法动我啊!」裴程大笑。
「总之别理他,他已经没药救了。」方柏樵冷声道。「……你的伤势应该没有大碍,快去保健室擦药吧。需要我扶你去吗?」
「不、不用了。」游亚政忙摇头。「谢谢学长,我自己可以走。」
他愤然朝裴程瞪了一眼,便抱著肚子咬牙走了出去。
方柏瞧不发一语也直接走向门口,但脚还没跨出,背後一双手臂已将他环住。
「不准走。」裴程当著他的面「啪」一声用力将门阖上。「这是你第二次破坏我的好事……谁允许你这样做?嗯?」
方柏樵没有挣扎,只是冷道:「放开我,我还有工作要完成。」
「谁鸟他什麽工作。」他的唇恶意在他後发际间徘徊……「让我亲,现在。」他收紧双臂,霸道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