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吗!\"
以为自己没有抓住,他已经掉下去的那一瞬间,龙鹏只觉肝胆俱裂,几乎就要把持不住地号叫出声。
幸亏抓住了。
没有让他掉下去。
龙鹫却笑了出来,明明在下方,却如同居高临下般看着龙鹏问道:\"你爱我多深?多重?几尺几寸?几斤几两?\"
\"你想怎么样!究竟想怎么样!\"龙鹏怒极狂吼,\"你要做皇后是不是?你要做太子是不是!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应了你!什么都应你!快上来!\"
龙鹫再次爆发出大笑。
\"你爱我多深?多重?几尺几寸?几斤几两?\"他重复道,\"我看见了,你爱我有皇后那么深,像太子那么重……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皇后那么深,像太子那么重……
他的脚蓦地从龙鹏手中滑脱,飘飘浮浮地向下坠落而去。
\"鹫------!!\"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龙鹏,一动也不动。身躯平展地铺开,宽松的衣袍在空中被风展开成艳丽的昙花,又如浮萍,在空气中摇摇摆摆恍若无根。
坠落之前必须飞起来才可以,他飞起来了,于是在坠落,仿佛往地狱坠去的飞天。
他的身体无声地划过虚空掉落在了观月台下的柔嫩草地上,上身撞入花丛之中,激起一阵花浪。
龙鹏转身,向观月台下跑去。他来不及一个一个地踏过每一级台阶,索性用他并不纯熟的轻功跳跃了起来,一次跨越十余级地飞速向下狂奔。
龙鹫躺在花葬之中,面色苍白,发青的口唇中溢出一丝鲜血,拉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红线直至耳际。一双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瞳孔之中映入不带丝毫杂质的蓝色,静静地仿佛湖水。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一世。
我以为我是霸王,你是虞姬。可霸王自刎于乌江,我却死在你的手上。看着那么温柔那么美丽的你带着浓浓的杀意与仇恨,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二世。
我以为我是祝英台,你是梁山伯。可梁祝殉爱化蝶,我却被你卖到了妓院里面。我在铁笼之中大声呼唤你的名字,却只见到你的背影越行越远。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三世。
我以为我是周幽王,你是褒姒。可在我把一切都给你,只求你倾城一笑之时,你却告诉我,我既然已经失去一切,那么就可以去死了。你的眼睛里分明装了一颗狂热的野心,为何我从前没有看明白。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四世。
我以为你是薛平贵,我是王宝钏。我为你寒窟苦守十二年,等来的却是你一纸休书,让我另觅良人。不曾读书的我以为你有何苦衷,却在千辛万苦找到你之后,只得到你唾弃的一句\"我不认识这个穷乞婆娘\"。我溺死在你的轻蔑中,永世不得翻身。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五世。
我以为你是唐玄宗,我是杨玉环。我以为我受尽你的恩宠,以为有了我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爱。你却为了微小的利益将我卖给了别的男人,让我尝尽屈辱。我从某个高高的地方跳下,就如今天,虚空中看见了你冰冷的脸。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六世。
我以为我是吕布,你是貂禅。却没想我竟是董卓,你和你真正的\"吕布\"发出嘲弄的狂笑声声,看我生生烧死在火焰里。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七世。
我以为你是汉哀帝,我是董贤。却没想到宠爱之后陷阱深深,你所有昏庸无道的罪名都被按在了我的头上,你看着我被腰斩,半个身体向你爬行求救,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八世。
我以为我是孟姜女,你是范杞梁。我以我女儿身扮你的模样,代替满身病痛的潺弱的你,却被压在大桥水流之下成为祭品,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你带着你的新婚妻子从我身上走过。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九世。
我以为我们是平凡幸福夫妻,却没想你是陈世美,我却化作秦香莲。没有包青天的狗头铡来让你得到报应,我带着孩子手执状书求告无门,你怕我泄漏了你的过去,竟命人将我折辱后和孩子一起乱棍打死。你从此飞黄腾达,却再也无人知晓我这把枯骨的下落。
每一生,每一世,你欠了我的,一次又一次。
你不记得了吗?因为你忘了,就可以推脱那是别人做的?可是我没忘,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累……真的很累。在爱与恨的纠缠之中我跋涉得精疲力尽。可是烙刻在魂魄深处的恨意还在沸腾,发誓定要将你我二人统统烧尽。
要怎样才能灭了这把悲惨的火?是先烧死你?还是先烧死我?
\"鹫!\"
龙鹏终于跃至观月台底,飞奔到依然在花葬之中一动不动的龙鹫身边,将他的上身扶起,拥入怀里。
\"鹫!鹫!你真的想死不成!分明轻功卓绝,为何不用!\"
龙鹫倒映着湛蓝天空的瞳仁中映入了龙鹏的影子,眼珠微微一动,睑皮眨了两下。
\"你说你什么都做,\"他蠕动苍白的嘴唇,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低声说道,\"可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给我看看。\"
今生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让我看看。
盛世皇朝之北,亚丹。
卡扎奇和他的勇士们刚刚经过一场较量,正悠闲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离他不远的地方,几百头牛羊正和他一样悠闲地吃草。
\"二殿下!二殿下!\"
真是煞风景的声音,但是又不能不予理会,卡扎奇懒懒地举起一只手,答道:\"这里--\"
一个跑得满脸通红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包裹向他跑来,他躺在草地上仰起头,正好看见年轻人头朝下奔跑的模样。
\"二殿下!这个!\"
\"什么啊?\"他翻身一跃跳了起来,远远地打量那个包裹。嗯……有点像汉人包小孩的……哈哈哈哈!当然不可能,那小子抱个孩子来找他干什么?
\"您的儿子!二殿下!\"年轻人抱着孩子兴奋地说。
卡扎奇又躺了下去,不过这回纯粹是跌倒。好容易爬起来,他指着那小子破口大骂:\"胡说八道!王妃还没怀孕!哪里来的儿子!你给我生的吗!\"
年轻人的脚步停留在距他怒火三尺外的地方,委屈地道:\"不是啊,殿下……刚才有个汉人装束的女人抱着这个孩子说要找您,听说您不在,把这个孩子放下就走了,说是您的儿子……\"
卡扎奇气得头顶冒烟,吼道:\"我可不像哥哥喜欢到处招惹女人!那女人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你就让她走了?!\"
年轻人快哭出来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可是她留下一块布,说您看了就明白,不过这上面写的是汉文,我看不懂……\"
他从怀里抽出一块白布,卡扎奇接过来,发现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凶尸鸟\"。
草原上的尸鸟不少,但既是尸鸟又是凶鸟的鸟类只有一种,那便是秃\"鹫\"。这孩子是谁派那女人送来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卡扎奇沉吟一下,立即对那年轻人道:\"没有其他人见过这个吧?\"
年轻人摇头:\"我一听说是您的儿子,马上就来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