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懂……”谭琨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你应知本王在说什么。”
谭琨如被雷劈般再难克制内心的动荡!他面色惨白的看着玄羯,后者以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着他。
连王爷也知道了……他知道是我做的……
“既然可以确认涟儿确系先帝血脉,那本王自当竭力栽培!也自然容不得这上好沉墨香平白因一滩浊墨而沦为一纸废物!”玄羯逼近谭琨,后者不由后退数步:“本王会为涟儿除去一切屏障,力保他平安登基!所以本王明知熠儿冤枉,却不点破,皆因他城府太深、心狠手辣,难保不会危及涟儿,所以只能尽早除去!至于你……”
玄羯龙眸半拢,缓缓道:“你举棋不定、摇摆不明,手段有余却心机不足。涟儿是未来帝君,容不得半点怯懦犹豫,一个踌躇的后果有可能是江山丧尽!所以,本王不希望他有个亲近的坏榜样在旁……”
谭琨怔怔的发呆,一时脑中嗡嗡无法思考……
“所以,本王希望你可以离开涟儿,永远……”
仿佛一记晴天霹雳!混厄的脑海中清晰的显现出一个孩童的莺莺欢笑,他调皮的伸着双臂讨抱,甜甜的冲自己笑着,轻声的唤着:琨哥哥……
而自己,要永远消失在他的面前?永远见不到……?
“不!!”脱口而出最不甘的叫喊:“涟儿需要我!!”
“不,他不需要。”玄羯淡淡的扼杀着谭琨最后的坚持:“你已不是显赫的谭家少爷,你无任何靠山、任何背景,你在朝廷之中犹如初生婴孩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这样的你,能帮到涟儿什么?相反,他贵为皇子,更是未来储君,他身边云集的将是泱泱众生的佼佼者,而他则是主宰群雄的帝王!这样的他,会需要你吗?”
颤抖的身躯,微抖的嘴唇,想说什么来反驳却偏偏无法说出……没错……他说得一点没错……
可是……太忽然了……从未想过在没有天人永隔的情况下与涟儿分离……以为,那天的降临只会在生死之际……
不甘心!怎么能甘心!
“本王在江南一带赠你豪宅三所,万顷良田,算是玄氏一族对你谭家的一点补偿,你不日便可启程动身了。”玄羯淡淡道,但言语中的逐客令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王爷……”
“谭公子,你也真心希望涟儿可以拥有一抚袖动荡河山的权力吧?你难道不希望他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帝君?”
“可是……”
“谭公子,不送了。”
谭琨怔怔的看着玄羯,太过急转的突变令他无从反应,不解于眼前的王爷为何如此执意要将自己撵离涟儿……?可是……那不容置疑的虎目龙眉以慑人的气势紧盯着自己,仿佛包含着最鄙夷的不屑……
也许……我找到了原因……
谭琨苦涩的扬起一丝笑意,深深的鞠了一躬:“涟……不,十三殿下就拜托王爷照顾了……草民告退……”
顿了一顿,谭琨抬起头,正色道:“适才草民去牢房内探视九殿下,他信誓旦旦声称三日内能光明正大的走出牢门,所以王爷切记要万般小心,此人狡猾难缠,莫要纵虎归山……”
“谭公子莫非信不过玄某人?”玄羯一扬龙眉,语气不善道。
“草民不敢……”谭琨苦笑不已,那言语之中的敌意已经如此明显,连善意的提醒都成了意有所指……
“本王自有分寸,谭公子不必费心了。”
“草民告退……”
谭琨无言的再鞠一躬,转身离去,委靡的背影透着几份沧桑无奈,显得有些凄楚……
“三日吗……”玄羯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锐:“熠儿,你果然还是稚气未脱啊……居然如此明白的告诉敌人三日之内会有变故……自信的后果很可能是满盘皆输啊……”
意味难明的微笑扬起在玄羯俊美的脸上,那笑容,有着太多的深意,所以,无人看懂……
谭琨木然的移动着脚步,目光扑朔,犹如迷途的幼鹿般脆弱。他只是机械的向城门走去,大脑却一片空白,紧攥于手中的细软已经变形,在主人复杂的心情起浮下惨遭蹂躏……
前方喧哗的人群令谭琨稍稍回神,放眼望去,朱红金兽环的城门紧闭着,城门前聚集了无数人在吵吵嚷嚷。谭琨微微皱眉,拉住一个在看热闹的青年,问道:“这位小哥,前方因何事如此吵闹?”
那人一脸好事的模样立刻回答道:“你不知道啊?太子玄赫带领三万大军从缅甸凯旋而归,因无入城令,便驻扎在城外等待宣见。谁知摄政王却下令关闭城门,无通关官文任何人等不得进出。结果两边便僵上了!嘿!太子殿下还真跟围城似的包了一圈,就这么等开了。咱们这些老百姓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那三万大军的阵势可是难得一见!”
谭琨微拢剑眉,不由陷入沉思。太子预定回朝并不是鲜事,但已经归朝却不宣不召,不得入城,又是为了什么?摄政王此举于理不合,莫非,另有隐情?脑中蓦然跳出玄熠的三日之限……
玄赫的回朝虽然在预期之内,但不排除几日的延误,以三日为限……莫非,玄熠的变数就是玄赫的回朝?三万大军压城……将会掀起何等血雨腥风!必可扭转乾坤!
身体轻轻一颤,而玄羯,早在我说出玄熠的自负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他会走这一步吗?所以提前封锁城门,将三万大军关于城外,扣留玄熠,中断了他们的联系,这样,玄赫未收到消息前势必不敢轻举妄动……
谭琨再度凄楚苦笑,摄政王果然名不虚传,目光深远,有这样的人在身边辅佐,涟儿又怎会大器不成?而自己,还有什么用处……还是……离开吧……
拿出官文,正欲上前,忽然人群之中一阵喧哗骚动。只见灰色的城墙之上一抹雪白随风飘扬,它的出现如此突兀,却又如此耀眼的擒获了所有人的目光。守城的官兵慌忙奔去,只见那白衣之人轻盈的跃上石栏,拉开手中的黑色物体,只见一道火焰急窜上天!在空中划出一个醒目的弧线,闪着刺眼的光芒,向城门驻扎的军篷飞去……
是信号!
谭琨本能的感觉到一丝不祥!官兵很快将那白衣少年拿下,但是,毫不反抗的少年气定神闲的好似再平常不过,亦或,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毫发无伤……?明明相距甚远,但谭琨却仿佛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个弱质纤纤的少年脸上扬起一丝淡如浮萍的笑容……
他是……吏部侍郎之子,周缘心?那个信号……与玄熠有关??
“快紧闭城门!!!”
谭琨放声大叫起来!可是守城的官兵哪有空暇去注意喧吵人群中的一声不明显的喝声?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城墙之上……于是,那道本为持有官文之人外出方便而虚掩的城门,如同激流洪水的突破口,一下子被汹涌的撞击击溃!一直以来的相安无事已经麻痹了守城官兵的警觉,一直安分的城外驻兵令他们已经遗忘了不让大军入城的背后深意,所以,皇城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
……
……
浑然不知琨哥哥已经离去的涟儿,正躺在软席上午憩,丝毫不知安逸的王府外,已经风云变色、杀机四起!直至不寻常的厮杀声已经传导至内厢,涟儿才混厄的睁开惺忪的双眼,有些大梦初醒的困惑,无法立即明白出了什么事。忽然,三名身着银色甲胄的士兵破门而入!涟儿吓得一颤,慌忙爬起,正欲开口,谁知那三人竟挥刀便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