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儿瞪圆了大眼睛,昼矢松一口气,欣喜的说:“王爷!您来了!”
正欲起身之时,涟儿却紧紧抓住昼矢的前襟,颤抖的愈发厉害……
“涟儿?”
玄羯慢慢、慢慢凝结了慈祥的笑意,一抹陌生冰冷的浅笑轻轻扬起,他温柔的声音犹如地狱底层溢出的蛊惑,温柔,却无法不感觉到那股怵人的寒意。
“涟儿……你果然很聪明……”
“怎么回事……?”昼矢怔住了。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涟儿的声音透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当整个王府只剩下我一个人被追杀时就应该想到的……你的失踪不是没理由的……你明明握有最大的胜券,却躲到了一旁看着我们鹤蚌相争……只为等到此刻我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坐收渔人之利……”
玄羯轻笑道:“你的话,跟谭琨还真像呢……”
“琨哥哥怎么了?”一瞬间忘记了害怕,涟儿情急的大叫起来。
“只不过他说的是:我早该想到的,你在封锁太子大军归朝的同时,迫不急待将我赶离涟儿身畔,然后你莫名消失,涟儿却险些死于非命,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除去涟儿的连环计。”
“为了除去我……?”涟儿有些愕然。
“没错……好侄儿……”
玄羯俯下身,正欲触碰涟儿的手忽然被昼矢重重的打下!玄羯不由错愕,看着昼矢如同蓄势待发的小兽般以咄咄逼人的目光怒视自己,那神情,犹如为了保护怀中人儿不惜同归于尽一般。
玄羯哑然失笑,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继续说道:“……这一切,全是为了除去你,除去熠儿登基的最大拌脚石!”
涟儿与昼矢的震惊可想而知,原以为玄羯狼子野心,却从没想过,他的目的,是为了帮玄熠登基?怎么可能?他有何理由帮助众多皇子之中的玄熠?因为他太过抢眼?才华出众?这有可能成为摄政王不惜背负谋权篡位的骂名的原因吗?
“奇怪为何本王要帮玄熠?”玄羯淡淡一笑:“这世间,又会有几个父亲不肯出手帮助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什么……?”
父亲?
“玄熠……是你的……”涟儿太过震惊,以致于无法完整的说出想说的话语……
“你可知当年,为何你的母妃除去贤妃这一头心大患后却反而出逃吗?不是因为她心生愧意,而是她没想到贤妃的那位青梅竹马竟是本王!贤妃逝后先帝驾崩,她知道本王绝不会放过她!所以才会连夜逃出皇宫,这一躲,就是四年。”
“难道……父皇至死都不知道玄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吗……?你……如此深得父皇信赖,委以重任,居然背叛他……”涟儿难以置信的说。
“是他先背叛本王!”玄羯忽然怒喝起来:“他明知道本王是如何喜爱小琪!明知我们两情相悦!却横刀夺爱!是他先对不起本王!!”
涟儿轻轻的摇着头,将头深深的埋入昼矢的胸前,他完全混乱了,太多他不知晓的过去排山倒海的倾泄而来,仿佛每个人的愤恨都有着缘由,仿佛每个人的残忍都有着过去,仿佛一切的报复都是理所当然……
“你能想像本王看着熠儿从火中被抬出时的感受吗?你能体验本王看到一堆黑炭般的焦土却被人告知那是本王一生中最爱女人的尸身时的感觉吗?从那时起,本王就发誓要杀了那个昏君!!”愤怒的大喝令玄羯的呼吸有些不稳:“可是他很幸运,自己病死了,省去了本王的麻烦。然后你的母妃逃亡,本王知道她再不敢回来,所以没有追杀。本来从那以后就可以相安无事,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的到来打乱了熠儿原本平稳的皇权之路!你不该回来!”
“不是我想回来!是玄熠逼着我出现的!如果他没有去打乱我与娘亲的生活,我又怎么会再回来这里!”
“是啊……那个傻孩子……”玄羯无奈的苦笑着:“本王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爬向云端,在暗地里呵护着他,帮助着他。他有多想登上皇位,没有人比本王更了解了……他太傻了,他以为自己所有的努力会因一张遗诏而付诸东流,所以迫不急待的想将你斩草除根,却不知道,只要有玄羯在,一纸遗诏又算什么?哪怕群臣皆有异议,本王也会让他安稳的坐上皇位!可惜他不知道……因为他不知道那个朝野之中握有最大权力的人不是他的叔父,而是他的生父!如果知道……就不会有今日种种了吧……他还太嫩了……”
看着玄羯叹惋的摇首,涟儿忽然心生寒怵,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怀有恨意吗?当我来到他面前时,他就已经在算计着如何除去我了吗?而我,竟一直以为他是个公正不阿的好人!为自己有这样的叔父而庆幸!
“你虚与委蛇的本领很高明啊,叔父……”愤怒的拳头紧握着,被无情的欺骗后,却反而笑了起来:“难怪父皇会致死都被你骗过……”
看着涟儿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冷笑,那笑容中涵含着无边怒意却由眼中那澎湃的锐光而显露出来。玄羯半眯眼眸,那令人无法动弹的气势由一个不及弱冠的孩子身上发出……怎容小觊……?
“将他押进来。”
玄熠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帐外,紧接着门帷拉起,五花大绑的玄赫被推了进来!
“大皇兄!”
涟儿扑到玄赫身上,小手不安的抚摸着玄赫的脸颊,看到他冲自己浅浅的微笑起来,才轻缓一口气。
“呵呵,好亲热,恭喜太子殿下与十三殿下相认,真是可喜可贺,黄泉路上也有伴了。”玄熠冷笑的声音随即进入帐内。
“熠儿……”玄赫强撑起身子,淡淡的说:“你也知道了吧?知道你并非父皇亲子……如果以前的你是为了争得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惜杀害他人,那么现在呢?这个皇位本就与你无缘,你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吗?你真得只是在争你失去的东西吗?”
“熠儿,不要轻易被他人的话所左右。”玄羯厉声道。
“呵……”一直沉默不语的玄熠忽然笑了:“……那又如何?我,还是想登上皇位,依然想傲视群雄,看着天下苍生俯倒在我脚下。就算不是先帝亲子,又有何妨?”
玄赫愕然的看着玄熠,仿佛忽然不认识了此人,许久,他轻轻的一叹气:“若你如此执迷,为兄也没什么话可讲了……可是,你别忘记了,父皇的遗诏月底便会诏告天下,就算你此刻荣登大典,仍会落得谋权篡位的恶名……”
“太子殿下就不必担心了,”玄羯淡淡道:“身为摄政王的本王就算毁去先帝遗诏,另立新诏,也不可能被人发现的。”
“卑鄙!”昼矢忍无可忍的骂道:“朗朗青天之下,你们竟用如此低劣的伎俩!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瞒得了天下人,却瞒不过诸神佛祖!你们不会有好报的!”
“哼!”玄熠冷笑:“神明?若真有神明,就让我即刻看到报应吧!”
忽然,帐外开始骚动,慌乱之中加杂着议论纷纷的哗然。
“何事如此吵闹?”
这时,三名蒙面影卫走进:“主公,南方十里外传来百人齐颂之声,军心动荡,都在传闻主公并非护主救驾,而是借机而起,谋夺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