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君离尘微微皱起了眉,左右看了看:“你途中遇上有人阻拦了?”
君怀忧看看自己衣衫下摆的尘土,点了点头:“突然杀出一帮人来,幸亏有你的侍卫们,我才脱得了身。”
不过……大部分的侍卫……
他的眸色一暗,把手里紧紧握著的漆盒递上:“你的东西。”
君离尘接了过来,递给了一旁的内侍。
君怀忧微微皱了下眉。
“怎么了?”君离尘问:“不舒服吗?”
君怀忧抚著胸口说:“没什么,可能刚才马车太急,有点反胃……”
话没说完,眼前发黑,脚一软,站也站不住了。
君离尘一把扶住了他。
“我没事。”他勉强扬起笑容:“只是有点头晕。”
君离尘脸色大变。
他看向自己扶住君怀忧肩头的右手,那上面满是暗色的血渍。
“你受伤了?”
“只是擦伤,不怎么痛,有点发麻。”混乱之中,好像有人从两旁的屋顶上射箭下来。
“笨蛋!”君离尘大声喝骂。
所有人,除了君怀忧以外的所有人,凡是视线之内的,不论是内侍还是卫兵,全部跪到了地上。
“离尘你做什么?”君怀忧不满地看著他:“你把大家都吓坏了。”
君离尘却不理他,一把拉开了他的衣领。
“怎么了?”君怀忧惊讶地问。
君离尘的脸色难看之极,他只是瞪著君怀忧肩后的那个伤口。
伤口的确不是很严重,只是有点发黑,有点发蓝而已。
他颤抖地发出了一个音节。
“独?”君怀忧一愕。
“来人啊!”君离尘高声叫道,音调都有些变了:“去太医院,把所有的御医都给我传到沈澜涧来。”
“离尘?”君怀忧不解地看著他。
“你别动!”君离尘弯下腰,一下就把君怀忧横抱起来。
“啊!”君怀忧吓了一跳:“离尘,你这是……”
“我说了别动!”他斥喝一声,君怀忧果然不敢再动了。
用眼神斥退了想要接一把手的内侍们,君离尘抱著他,急匆匆地往皇城中走去。
“离尘,你力气好大啊!”离尘看上去和自己一样属于瘦削型的,没想到抱著自己还能走这么快。
“君怀忧,你给我醒著!”
“我醒著的呀!”君怀忧眨了眨眼睛:“被你一说倒有点困了。”
“不许睡!”君离尘气急败坏地吼道。
“这个要求很没有道理啊!”哪有不许人睡觉的?
沈澜涧就在眼前,君离尘加快了脚步。
“御医到了没有?”他大声地说:“最后进这道门的那三个,给我拖出去五马分尸!”
“你说什么?”君怀忧听见了,奋力地撑开了眼睛:“你要杀人?”
君离尘冲进了挂著沈澜涧匾额的一座偏殿,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君怀忧放到了软榻上。
“你刚才说要杀谁?”君怀忧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你别动!”君离尘按住他,又气又急。
“没有人会死,对吗?”君怀忧固执地问。
“对!没有人会死!”君离尘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别动!你一动,会死很多人,我保证,你现在看见的每一个人都会死!”
君怀忧这才放开手,乖乖地躺到了榻上。
“人呢?”君离尘走到门边:“要是现在不出现,以后就永远别再出现了!”
下一刻,一群气喘吁吁的半老头子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臣等……来……来迟,万望……”隔著老远,那群人已经断断续续,高高低低地在喊。
“喊什么喊,还不快进来?”辅国左相宛如地狱阎罗一样盯著他们,直盯得他们头皮都竖了起来。“要是他有什么万一,你们一个也别想再替活人医病了,听懂了吗?”
“臣等……明白……”一行十余人缩著颈项鱼贯而入。
把脉的把脉,检查伤口的检查伤口,扎针的扎针。
十七八张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君怀忧头越发晕了。
折腾了好一会,他终于痛得叫出了声。
“好痛──!”拿针扎他,扎他啊!还是用那么粗的……
虽然感觉到了身后更加凌厉的视线,御医们还是集体松了口气。
“辅国大人。”有人边擦冷汗边回报:“这位公子中的是一种叫做‘银坚叶’的毒药,现在臣等已将毒血用空管排出,伤口附近坏死的筋肉也已剜去了。万幸的是此毒虽然毒性猛烈,但伤口不大加之救治及时。这位公子只需再服几贴散去余毒的药物,调养些时日,很快就可痊愈了。”
君离尘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你觉得怎么样了?”他俯首到榻边问侧卧著的君怀忧。
痛得脸发白的君怀忧马马虎虎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会这样?”回头一眼扫过那群庸医,君离尘又问:“没有办法让他舒服一点吗?”
少了那么多血,又剜了一块肉,哪里能舒服得起来?
要是随便一个人这么问,他们哪一个不会洋洋洒洒说上一番已是万幸之类的话。可偏偏问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足以左右自己生死的上位者,这叫他们怎么回答才好?
“没事的。”倒是榻上的病人善解人意,为大家解了围:“其实是我比较怕痛,各位御医医术精湛,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辛苦各位了。”阎王爷终于松了口:“各位的情份我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诚惶诚恐地道了谢,御医们一个个飞也似的走了,速度之快和刚才赶来之时丝毫不遑多让。
“痛得很厉害吗?”君离尘问。
他微笑著摇了摇头,冷汗沿著脸颊滑落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凶险?”君离尘轻轻为他擦著汗水。
那群老头子一个个神色诡异,交头接耳,他不知看得有多么恼火。
“不是你说那盒子里的东西很重要?”
君离尘皱了下眉:“再重要也不值得你用性命去换。”
“这不是没事了吗?”说盒子重要的是他,说性命要紧的也是他,这种矛盾的说辞听得人都糊涂了。“我既然答应你要送来,就不会计较什么比较重要。”
君离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离尘,我有些困了,你让我睡一会吧!”他轻声地说,带著疲倦:“其他的事,等我醒了再说,好吗?”
君离尘点头,挥手让宫娥们拿了锦衾过来,亲自动手为他盖上。
“睡吧!”动作轻柔地为他盖好,君离尘坐到了榻边:“等药熬好了我再叫你。”
闭上眼睛,不一会,君怀忧已经沉沉睡去了。
坐著陪了他一会,确定他睡得熟了,君离尘这才站起身来。
“小心伺候著。”他小声地吩咐。
回头看见君怀忧睡梦中依然流露出痛楚的表情,走出殿外,他的脸上一片阴云密布。
“洛希微。”他抬眉喊道。
“君大人。”站在回廊的另一头,像是已经等了很久的一个宫中女官朝他屈膝行礼。
“把沈澜涧都换上你的人,他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是。”那女官点头应道:“我这就差人去府上通知荣总管准备。”
“他的药物茶水,起居饮食,你亲自打点,不要怠慢了。”他又回头看向殿门。
“属下明白。”
“还有。”君离尘顿了一顿:“今天在东市拦截马车的人,三天之内,带著他们每一个人的头颅来见我。”
“可是……”那女官露出些许为难。
“怎么?”君离尘冷冷地看著她:“你现在养尊处优,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