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被他说的一阵惊骇,然而,这个问题他早就问过自己了,只是思虑了半天仍然搞不清自己何以一见了他,就完全失了理智和分寸,只一心的不希望他出事。
「你…别再说这些了,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好好治疗呢?」
殷旗剑凄凉一笑道:「想死啊!」不等风城反应,殷旗剑忽然朝风城伸出了手,充满苦楚道:「风城…好痛…这样死法好痛苦…」
看着他痛苦不堪的神情,风城瞬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咬着牙就冲出了门,朝着外头看守的两喽罗激动道:「你,你…去拿伤药!快!」
殷旗剑受伤却不医治,山狼寨是通人皆知,寨主顾云逍还为此和他当众大吵一架,因此风城的话不禁让他们迟疑了。
但见两喽罗你望我,我望你,正不知该不该听话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飘送过来:「他要什么,尽管拿给他就是。」两喽罗寻声回望,却正是寨主顾云逍,因此忙匆匆的跑了开去。
顾云逍今天看起来有些憔悴,双眸已不似那日的明亮。
便见他抿紧嘴唇,淡淡的扫了风城一眼,随及用手比了比,示意他关上门道:「风城…借个步说话。」
风城有感他似乎不想让殷旗剑听到,便随手带上了门。
「我大概知道你救殷旗的事了…」顾云逍背转身道:「嗯…我想搞清楚,你的用意到底何在。」
「我没什么用意,我救他,完全…完全是因为…」说到这里,风城自己的心突然紧缩起来,因为,到现在为止,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啊!
「因为什么?」
「他…曾经对我手下留情!」他顿了顿,心里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便又道:「今日一救,就算还清了债,若我还有机会活的走出这里,从今往后,狭路相逄,各为其主,也没什么顾忌了!」
「就为了报恩啊?」顾云逍一副不以为然道:「那可真是个正直的人啊!」
风城心里明白,若就这话题夹缠下去,实在没什么话再自圆其说了,因此他忙回身开门,同时道:「我现在是在你的地盘上,你想怎么想,我无所谓,倒是殷旗剑,他毕竟是你的弟兄,他受那么重的伤,你竟完全不加照料,真不知你的弟兄们何以要替你卖命!」
顾云逍听的当场变脸,愤怒难当的指着他的脸吼道:「你是永远也无法想象,他在我心中到底有多重要!问题是,你到底灌了他什么迷汤,竟是怎么也不让我的人医他,却死活的爬到这里来向你求救!」
风城一怔,错愕道:「他…干什么这样折腾自己?!」
顾云逍看他不像装傻,不由得压抑了怒火,冷笑一声道:「他干什么这样,你竟不知道?」
风城神色严然的摇了摇头。
顾云逍怔了怔,瞬时笑的前仰后合,风城被他的态度搞的有些莫明烦躁,却又没什么立场质问,只得呆立着。
但见他笑了好半天,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才道:「殷旗呀,殷旗,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为了这样一个人受苦,别人却是半分没领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想明白,那还不容易!」他侧头想了想道:「这样吧,反正他也不让我碰,所以他就先寄放在你这儿,你好好帮我照料照料,等到他可以下床了,我自会告诉你一件…嗯…」顾云逍用着充满邪气的笑意望着他道:「你…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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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城悉心的处理下,殷旗剑的伤总算弄了干净,上了药,风城吊的
老高的心也放了下来。
灯烛下,但见殷旗剑用迷离的双眸,意念复杂的望着风城,风城也不知为什么,竟受不了他的注视,下意识的避了开道:「殷旗…你好生休息着吧…」
殷旗剑缓缓闭上了眼,淡淡道:「你在旁边,我睡不着。」
「那…嗯…我请你的弟兄抬你回房休息。」
殷旗剑登时大眼一睁,脸泛潮红叱道:「你干什么赶我?这是山狼寨,我想在哪睡,就在哪睡!」
「可是…他们不会让我出去的!」
殷旗剑翻翻眼,一脸气极无奈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刚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想睡!」
话一落,两人间瞬时漫着异常尴尬的沉默,风城实在受不了了,只好转口道:「殷旗…嗯,你怎么会走上盗匪这条路呢?」
殷旗剑似乎颇佩服他能编出话题,不由得天真一笑道:「你出自名门,书香世家,自是衣食无缺,我呢,父母都是强匪,一生出来当然就注定得当个强匪!」
风城皱起眉头道:「木直如绳,人力屈曲可以为轮,只要你反躬自省,弃暗投明,不再重蹈覆辙,一样可以脱离这样的困境!」
殷旗剑听他神情认真的侃侃而谈,竟是越听越想笑道:「风六爷,我倒问你,我如今弃暗投明,还有命吗?」
风城一阵迟疑,千思百转正想再反驳时,殷旗剑已又道:「再说,你现在在这里的事若被旁人知道了,你认为,他们信你跟我没勾连吗?你不要天真的想说服我了,人生天性的体验,身为强匪的我绝对比你透彻,就如你所说,刚开始,兄弟们是因为没饱饭吃才做案,现在却是习惯它来的容易而贪恋,但相对你们为官的,起先或许也是想张显正义之气,到后来,却又是哪一个不为了升官发财而来?」
风城是个率性汉子,本就拙于口舌之辩,如今殷旗剑这入木三分,一针见血的话更是堵的哑口无言。
殷旗剑瞧他发楞,不由得闭上了眼道:「风城,我还是那句话,要我金盆洗手,只有你跟我一起归隐,你考虑考虑!」说罢便不再说了。
这个意见殷旗剑已说第二次了,风城仍是一阵发怔,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便也不放手去想,一颗心只对刚刚他的长篇大论省神。
风城在这山狼寨已待了将近一个月,殷旗剑也在他房里住了一个月,今天,殷旗剑一早就不见风城人影,心一骇,忙奔出房里找他,却在大厅里被顾云逍拦住了,同时,和他吵了一个,他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
「殷旗,我看那风城大爷似乎并不了解你对他的用心良苦!」
殷旗剑翻眼瞧他,一张绝色面孔变得严厉道:「这你不用替我操心!」
「难道你以为时日一久,那风城就会爱上个男人?算了吧,我跟你明说,是希望你不用作这春秋大梦,这世界上,没有人再像我们一样了,若真是如此,你家里的人会容不下我们吗?」
殷旗剑的双眼瞬时布满红丝,杀机立现,语意森然道:「他爱不爱男人,轮不到你管!」
顾云逍却没半分害怕,反而眯起眼,阴冷道:「殷旗,我不计较你变心纠缠风城,也不计较你这一个月都睡在他房里,但我希望你能赶快清醒,并且好好记住,你这辈子注定是和我一起的,否则,我定会做件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事!」
「变心?」殷旗剑狂狷的笑了几声,雅俗的面孔竟是狰狞的吓人道:「我从没有喜欢过你,何来变心?若不是你,我会过这种日子吗?你现在翻出这笔烂帐,是在提醒我杀了你吗?再者,你的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若是指你会杀了风城,那么,我用我的鲜血发誓,我也会做一件事,但不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却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