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江总督李维生,一闻风城在牛屯山围剿悍匪失利,马上加派了两大队人马,同时派了另一名左右手罗魁,一起和风城进行后续追补的事情。
这会儿,他们展开了两江舆图,开始思索着牛屯山强匪的逃亡路线…
「看样子,他们准备往山狼寨会合。」罗魁沉思着。
风城望着舆图默认,他也觉得殷旗一伙人会流到山狼寨,然而这正是最令人头痛的地方。
山狼寨不是两江境内最大的强盗集团,却是最凶狠的一群,因为它搜罗的全都是有凶案在身的重犯,个个手段残忍杀人如蚁,有的强盗抢了钱财不见得会伤人,然而他们几乎都让目标全军覆没。
两江几次派兵围剿都失利,每次的诱补,都无法令他们上当,追查之下才知道为首的是一个外号山狼的男人,他几乎算是个难得的将才。
只要想到,他竟叫的动这群凶残的重犯,就该佩服他的能耐了,更不用说他设计的犯案总能令这些人全身而退,不过,或许不留活口的方式,便是出自他的意思。
风城将这次追缉殷旗的事全权交由罗魁作主,因为他很明白,自己的脑海已被翻滚的仇怨塞满了,根本没有空隙去思考他逃亡路线。
而罗魁也不负众望,两江舆图在他手上是占尽地利,就听他这么指指划划,竟是丝毫无误的算计出殷旗的去向,三天不到,他们已再度和殷旗交锋。
殷旗还是老把式的藏匿在树林间,用着他得心应手的”殷旗箭”护着伙伴,来接应他的人似乎也赶到了,因此在围剿时突然冒出了十来个悍匪,个个身手俐落,整齐划一的帮着殷旗馀人逃跑,风城对殷旗的仇怨是结深了,他难得的心狠手辣,硬是在远坡上,纵观全局的看着他到底身在何处。
就在兄弟们死伤难计下,他看到树林间突然闪烁着银光,他不由得会心一笑,捏着剑,策着马,刻意的绕着远路,想从后面包抄。
然而,殷旗却不是浪得虚名。在风城离他还有百尺时,他早就瞧见了。
风城似乎也意识到殷旗的眼光,他内心一阵激烈的翻腾,竟然再度控制不住气愤的情绪,自裁式的又朝他骑马冲去。殷旗不由得在树干上站起来,却又是饱弓不发。
风城瞧他再度”手下留情”,不禁狂吼一声:「殷旗!」
但见殷旗远远的挑衅一笑,竟然干脆放下了弓,朗声道:「我姓殷,殷旗剑,不叫殷旗。」随及跳下树干。
风城骑马至他身前五尺处,本想策马一剑刺了他,然而殷旗剑的态度实在太过反常,这不禁令他怔忡一呆,下意识的停下了马。
这样近距离的相见,风城更加肯定他是那个客栈柔弱儒生,面容不由得变的雪白。
早在牛屯山一战,风城就知道他是发射”殷旗”箭的人,但见他这样从从容容,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仍忍不住冰凉,颤声道:「你…就是殷旗箭的主人?」
殷旗剑戏剧化的拱拱手,朝他行一鞠恭道:「不敢当,就是在下,风六爷,上次咱们不是见过面吗?你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啊!」他表面嘻笑,可却步步后退,竟是在思索逃离。
风城却不知是气怔了还是不可置信,他愤恨的扬剑瞅着他,肩头原将愈合的伤口被他发颤的肌肉抖动的撕裂开来,然而那痛楚却掩不下真相大白的绝望。
「风六爷,他要跑了!」远远传来一声提醒,风城回过神,殷旗剑却已跋腿而跑,风城大步一迈,提剑一挥,瞬时划了殷旗剑一手臂,殷旗剑吃痛,忽地跌扑在地上,他急急翻身,想跃起时,旁边黑影一闪,罗魁横刀一砍,削了他背后斜长一条口子,也断了他背负的长弓,若不是殷旗剑反应够快的向旁滚开来,那一刀早将他劈成两半。
罗魁眼见没得手,向他一跃又是一刀,就在殷旗剑几乎要死于刀下时,一个长鞭忽然卷住了他的刀子,随及像长了眼,灵活一扭,罗魁的刀子登时脱了手,罗魁及风城齐向挥鞭人望去,正是原本护在树下的长发男子。
「风六爷,他交给我,你去抓那个姓殷的!」罗魁大吼一声,不等他回答,已扑身去捡刀子,长发男子甩动长鞭,也高喊着:「殷旗先走!退到顾爷寨子去!」
殷旗剑没有应声,只管提着断弓向前跑了起来,风城马上追了上去。
在这人声鼎沸的战场上,殷旗剑虽然身受重伤,却凭着一股活命的毅力,让他得以在这混乱中开出血路,顺利逃开。
他慌不择路,见林就入,望山就遁,直在这丛山杂林间七转八弯,竟真让他甩脱了一票官兵。
然而,殷旗剑的伤实在太重了,在跑了半个时辰后已是全身虚脱,茫然间,他瞧到眼前一间破庙,便毫无警戒的破门而入。却在走了两步后,双腿一软,再也起不来了,只得吃力的爬向角落窝着。
风城延路一直跟着他,心头想的尽是要怎么重重的羞辱他,好让他死的痛不欲生,因此当他看到殷旗剑满面冷汗,紫黑的唇正口吐白气的窝在角落动弹不得时,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快意,举起长剑走向他,居高临下的瞅着道:「你也会有今天!」
殷旗剑翻翻眼,吃力的舔了舔干裂的双唇,没有半点害怕,只闭上眼,淡淡道:「若是由你杀了我,我无怨无悔。」
风城的心没来由一跳,想到大伙盛传殷旗剑对自己颇有心惜英雄之感,致每次交锋都屡屡放水,便怒斥道:「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死了还有资格说怨道悔?竟把话说的像我欠你一样!」
「你是欠我!」殷旗剑吃力的后撑半坐,苍白的面容,朝着风城露出难见的激动道:「你本来就欠我!若不是我屡屡对你手下留情,你的脑袋早被我射穿百次了!」
风城冷哼一声道:「真是谢谢你的高抬贵手了!」风城实在很不想承认这件事,然而,它偏偏是事实。
这次再度交锋,让风城有了报仇雪耻的机会,然而当虚弱的殷旗剑手无缚鸡之力的摆在眼前时,风城却不知怎么,竟是下不了手。
殷旗剑见他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正想再说什么讽刺的话时,背部伤口突然抽痛的令他撑不住力,整个人又倒了下来,风城不由自主的伸手要扶他,可突然又忆起自己和他身份的悬殊,忙硬生生缩回了手。
「你要杀就杀吧!别尽杵在那里挺尸!」殷旗剑没有注意到他这矛盾行为,只百无聊赖的躺着不再动了。
风城咬紧牙关,百思不得其解,若自己真要杀他,早在他逃到破庙的路上就杀了,又何必巴巴的跟他到这里?
殷旗剑看他仍是动也不动,只双目圆睁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又冷笑道:「你一直不动,该不会是舍不得杀我?」
这句话像在挑战着风城的神经,他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心头像被大石击中般惊骇万分!
因为殷旗剑似乎说对了他内心深处的顾虑,然而,他却不能肯定自己这样放纵的行为是否算是报他过去的相惜之恩!
只见风城忽然蹲下身,右手直穿他后背,殷旗剑不知他要做什么,心一惊正想开口,却已被他抱在怀中,但见风城目不视他,颤声道:「你的同伴在哪?我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