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王府?」穆凊扬脑筋一团乱,完全想不出小豆子吞服毒药和留在康亲王府有什麽关联。
「三爷,你可记得小豆子原本被买进王府是做什麽用的?」
穆凊扬侧头想了一下,便明白冷颖奇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小豆子为了不让自己被送到袁尔莫府里,所以用这方法折腾自己,让自己变的面目可憎?」
冷颖奇点点头。
穆凊扬不大相信有什麽理由会让小豆子下那麽大的决心,不止死也不想去袁尔莫府,还甘愿每个月受那火烧身体的痛苦。
但转念又想到自己那麽疼小豆子,小豆子却连真面目也没让自己瞧过,不由得有点呕气道:「到袁尔莫府有那麽糟吗?听说袁尔莫挺疼那些男童,甚至还叫男宠的,像这麽受宠,总也比在王府当奴才要好!」话一落,就看到冷颖奇一脸惊疑复杂的看著自己,不禁又忙道:「怎麽?不是吗?」
冷颖奇忽然转为笑脸道:「关於小豆子不想去袁府当男宠…我倒有些明白为什麽…」他乾咳一声道:「三爷,您可知何谓男宠?」
穆凊扬面露不屑道:「不就是把一些眉清目秀,貌如美妇的男子收集豢养,令之唱戏、弹曲供人娱乐?」
冷颖奇这会儿更是笑的诡谲不答,他知道穆凊扬年虽廿,算是适婚年龄,却因习武成痴,性情狂野,经年都只在草坡上奔腾,对於男女之事却几乎从未涉足,因此更遑论会想像得出拥有断袖之癖的人,与男宠间的情欲性爱之事。
穆凊扬看他笑的暧昧诡异,知道事情并非所想,正要再问时,冷颖奇已凑到他耳旁跟他嘀嘀咕咕解释了。
穆凊扬怎能想像得到两男人之间还有这麽多名堂,蓦地涨红了脸,尴尬的怒道:「这不是…阴阳颠倒了!太…太下流了!」
冷颖奇随及哈哈大笑道:「小豆子都明白的事,三爷反而不明白!」
穆凊扬这会儿只觉得全身滚烫,心口怦然直跳,一股前所未有的难堪冲上脑门道:「男人不像男人…没想到袁尔莫这麽…这麽…」话到口边,忽然想不出要用什麽来形容,只鼓著腮帮子,气呼呼的喝茶水,降火气。
冷颖奇轻轻摇了摇扇,若有所思道:「男女阴阳原本常伦,然真情无罪,若为真心相爱,倒也不必刻意反对,只是像袁尔莫这般搜罗豢养著几十个男童…实在不足取!」
穆凊扬听了冷颖奇的话似有所悟,但想到两男人间的性爱又难以用平常心评断,只好另辟问题道:「就算小豆子是因为这样才不愿去袁府,直跟我说不就好了,干什麽那麽大费章程,受这许多苦处?」
冷颖奇垂下眼神,若有所思的踱了几踱才淡然一笑,胸有成竹似的道:「三爷,且不说小豆子跟在我身边的事,便是他一个小小奴才,怎麽会想到用这名堂来毁容,恐怕也要好好了解一番!」
穆凊扬不明白冷颖奇在卖什麽关子,不禁有些犹疑。
「三爷,我想,就先让小豆子待在我哪儿,待医好了他,同时问明白了,便知道为什麽了!到时,您让小豆子留在我身边,或许反而保全了他!」
冷颖奇说的入情入理,但穆凊扬一想到要小豆子去侍候别人,心里就不舒坦,便也坐不住,直在厅里踱来踱去,喃喃念道:「可…我答应过他…不将他派给别人…」
冷颖奇眉一皱道:「三爷,您信不过我吗?」
「不,不是,我当然相信你…」他忙解释著,对於冷颖奇,除了当年是自己举荐他入府的这点恩德外,已没什麽恩荣给他了,但他却对自己相当忠贞且大力相助,像这样亦友亦师的人,若自己连拨个奴才给他也舍不得,倒真说不过去了。
「好吧,我让他跟你吧…你…好生…」他本想说好生照料他,却又想到小豆子才是奴才,这样说实在很不得体,便道:「你教他识识字也是好的。」
冷颖奇随及向他躬身道:「谢谢三爷,杉林先去看他的状况了!」
「嗯…好,好!」穆凊扬眼看他走出正厅,心里却忽然沮丧不堪。
事实上,他有时也觉得自己过於宠溺小豆子,而且宠的很没道理,但每每自己心有不悦,只要看到小豆子灵动的神情,天真的笑容,便让他感到十分开怀,再加上一年前又发觉小豆子对於马术竟颇有天份,便常常带他到郊外围猎驰骋,他喜欢看他在马上飞躣障碍的神气,喜欢看他拿著自己赐的宝刀斩杀猎物的伶俐,而且从小跟著自己的奴才,虽不算多却也不在少数,可又有谁像小豆子一样,这麽真心诚意想要送自己一件”信物”,好承诺”永不离开”?
想到种种,穆凊扬心里觉得更加舍不得了!
穆凊扬费了许多功夫才让王爷对小豆子施毒的事消了心,同时他也想到自小豆子被送到冷颖奇住处也半个多月了,当时只见过小豆子全身是伤,处在昏沈沈的状态,现在倒不知如何了,便匆匆赶到冷颖奇那里。
以前,穆凊扬反对王爷送人到袁府当男宠,也只在於他认为男宠是为讨好客人的戏子,如今他了解了真义,心里就更别扭。
尤其想到小豆子只因生得眉目雅俗便差点被人送入袁府当男宠就更难平静。一路走来,直想著等小豆子伤一好,若停止服用屠马草,恢复了清秀的面孔,定常要带他去打猎展雄风,让他多增加些的粗犷的豪气。
然而等他一见到正服完伤药而昏睡的小豆子时,却呆在床边,惊的手脚冰凉。
因为他如何能想得到,眼前这个如同白玉青瓷的清秀脸旦竟是先前满面残缺的小豆子!!
「这是…小豆子?」
冷颖奇点了点头,似乎早料到他有这等反应。
穆凊扬坐在床边,朝小豆子缓缓伸出了手,冷颖奇没来由心一凛,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但见穆凊扬轻轻摸了摸小豆子脸蛋,一双眼充满疼惜道:「像我这一般人…见了他都不免心存怜惜,便怪不得袁尔莫会喜欢了!」
冷颖奇倒抽口凉气,也分不清自己该认同还是反对,直道:「人能生得如此慑人心魄,要人不疼爱也怕不易,只是…三爷…对这奴仆实不需这般费心思…」
「小豆子跟我这许久…关切他也不过份吧!」穆凊扬嘴巴虽解释著,但神情却像被勾了魂一样,双目贪婪的直盯著小豆子不放。
看著穆凊扬痴迷的神情,冷颖奇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忙不顾身份的用扇子拍开穆凊扬的手,结结巴巴道:「三爷,您是尊贵之身,莫要拿自己与袁尔莫相比!」
这一提袁尔莫,穆凊扬像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忽然清醒过来,他一面抚著被打痛的手背,一面调息著自己惶惑的心头,心有馀悸的颤道:「杉林…杉林说的是…」
冷颖奇这时才忙躬身致歉道:「谢三爷恕罪!」
穆凊扬想到自己刚刚竟对小豆子起了绮想便有点难堪,但也明白了冷颖奇那日说的保全之意,因为以他这样的五官,自己能挡得住父亲将他送出去的决心,那才是奇事。
穆凊扬为掩饰自己的失态,忙乾咳一声,慢不经心的问道:「嗯…你那天不是说…要问他哪弄来的名堂,竟想的到这样子毁容,他说了吗?」
冷颖奇深深瞧了穆凊扬一眼,忽然露出诡谲的笑意道:「问是问到了,可杉林却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