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小豆子便被他以穆凊扬替身之意,发作的半死不活,待冷颖奇赶进正厅,小豆子的脸、手、脚已被刑求的血渍斑斑惨不忍睹,不禁让这一向沈著的冷颖奇气得魂不归位,捏得一把潇潇洒洒的摺扇几快断裂。
也亏得他竟在深吸一口气後还能自嘴上挤出笑容道:「大爷,这奴才到底做了什麽事竟让你这般生气?」
穆凊唐知道,近日王爷竟想上表,央请圣上恩准把王位世袭三弟,眼前这个谋臣正是出了不少力,因此心里更加激愤,当场便朝他甩起袖道:「本爷要对谁动家法,容得你插什麽嘴!滚开!」
冷颖奇瞧他怒气冲天,心里反倒定了下来,当场展开摺扇摇了摇道:「大爷的事,家臣当然没能干涉,但这奴才毕竟是三爷的近身侍从,就算有天大的错事,总得等三爷上朝回来再说,如今大爷这麽严刑拷打,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到时,死了个奴才没什麽要紧,若因此让公子爷间有了嫌隙,身为家臣的杉林也脱不了干系!」
穆凊唐挑了挑眉冷冷道:「不错,这奴才正是你三爷身边一个近身奴才,但你可知他犯了什麽罪?」
冷颖奇故做疑惑的摇摇头。
穆凊唐冷哼道:「他试图在王爷餐饮下砒霜,若不是侧福晋发现的早,王爷这会儿可去了性命,你倒说说,这等谋害王亲贵胄的大事难道本爷还不能办?还要等凊扬回来?」他的眼瞬时咪成一条细缝的睨著冷颖奇又道:「现下本爷正在追逼主犯,你却跑来这里活缠烂扯,难不成你跟他有什麽苟且之事,怕给本爷发现?」
冷颖奇一脸惊疑的拱手弯腰道:「我的好大爷,你这骇人听闻的话可别乱说,会害了家臣的!」
穆凊唐冷笑一声道:「既知严重性就给我滚一边去,少在这里碍手碍脚!」同时一挥手道:「来人!再给我打十棍,叫他给我招出主谋!」
两旁四个大汉应了一声,随手便要举起挺杖,冷颖奇却大声道:「慢!」
四大汉呆了呆,齐向穆凊唐望去,穆凊唐未开口,他身畔的侍从小单子激动的道:「大爷在此,那有你发号施令的份?」
「家臣刚想起一件要紧事!」冷颖奇不慌不忙道:「刚刚大爷说,这奴才想下砒霜残杀王爷,不知有何证据,若空口白话,怕是打死了他,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啊!」
冷颖奇不说破,可穆凊唐想把穆凊扬拖下水,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
穆凊唐自己也明白,门里的清客谋臣多有心向三弟的,眼下虽没有人像冷颖奇一样敢当面反对,但心里多少有意见,因此他深知,若做的太过迁强反而会召来疑忌,便阴阴一笑道:「好,好,要死也得死的瞑目是吗?」他朝旁挥了挥手,近身侍从小单子便自怀里捧出一个蓝布包,小心奕奕打开後,露出三、四个小白包,伸出了手,意思要大伙瞧瞧。
「也要怪这贱奴才心怀不诡,走路太过鬼祟跟我撞个正著,揣在怀里的这几包药才会掉出来,要不是我发觉,这些东西恐怕早下到王爷食膳上了,怎麽,够明白了吗?」
冷颖奇伸手要去拿,小单子忙缩了缩手,冷颖奇便笑道:「我也算是府里半个大夫了,经过我的验证,若真是砒霜,那打死了这奴才也不枉了!」
穆凊唐脸一沈,他倒真忘了冷颖奇会医术的事,这下子他反而犯了愁,想到刚刚会在小豆子身上掉出这些东西已经是意外了,本一心要把他打的死活难分硬出口恶气,便来不及调包,现下冷颖奇要检验,万一根本只是一堆白面粉,那要当场打死他可不容易了。
如今,再瞧见冷颖奇那莫测神秘的微笑,心头更乱不舒服,好似看准这东西是假货一样,只得硬起头皮道:「小单子,给他看。」
冷颖奇轻巧的扫过一小药包,小心奕奕打了开,将它拿近闻了闻,当场脸色就变得铁青。
穆凊唐满脑袋在揣度当冷颖奇知道这是假砒霜时,自己要怎麽和他辩驳,却没想到竟看到了他一脸青黑,心下格登一跳,扬扬眉道:「如…何?」
冷颖奇将药包还了小单子,转身便朝小豆子厉声道:「没想到你这奴才胆子这般大,竟真的心揣毒药,看来别说我不讲情面,就是三爷回来也救不了你!你就乖乖说出是受何人指使的,省得受皮肉之苦!」
这一转变可让穆凊唐惊喜了!他实在没料到小豆子身上的药包竟真是砒霜!
至於看戏的一伙人都知道小豆子是三爷的近身侍从,原认为穆凊唐在表演栽赃嫁祸的戏码,但现在他预谋害人被捉个证据确凿,实在也没什麽情面好讲了,便都同情而惊愕的摇摇头。
穆凊唐一高兴,没有遮掩的笑几声,朝小豆子阴狠道:「把这奴才的脚给我打断,看他说不说!」四大汉齐声一应,手正要打下,冷颖奇却冷不防又道:「慢!」
大伙一怔,全望向他。
小单子一口正要骂出来,穆凊唐一时高兴反而按了按他道:「不防不防,冷先生又有什麽意见尽管说就是了!总之这奴才是逃不出王府,什麽时侯招认出主犯也不急在一时!」
冷颖奇要的便是这句话,因此他当场收回了怒气腾腾的脸,拱手弯腰嘻皮笑脸道:「大爷说的是,这奴才是三爷近身侍从,却干下这等谋逆之事,不如把他关起来,留待三爷回来亲审不是更令人心服?同时也免了大爷落了个栽赃嫁祸之嫌啊!」
穆凊唐当场心一惊,知道自己竟上了冷颖奇的当,便急道:「等…等他回来…万一他跑了…」
「大爷放心,您不是说王府戒备森严?他是插趐难飞的,更何况证据确凿,他根本死路一条!」
康亲王府在後院的假山里造了个隐密的石屋,专门关些犯了家法的家奴,里头风吹不进,日照不到,环境懊热恶劣,小豆子被关在里面已第二天了,每每有人要送饭菜进去,总被冷颖奇即时厉声喝退:「犯了这等滔天大祸还让他吃什麽!拿走!」
见不著小豆子的阿福忧心忡忡,再加上那和三爷素来交好的冷颖奇,竟也伙著大爷虐待起小豆子,让阿福真是骇的手足无措,只好时不时的浇著那颗小豆子本命树,希望他越长越好,然而,敢情是水浇太多,竟是越来越枯黄,弄得阿福急得要哭出来,心急如焚下,趁夜里偷跑到冷颖奇那里撞木钟,希求冷颖奇高抬贵手救救小豆子。
冷颖奇半夜被他吵醒以为发生了什麽事,一等阿福说明来意,才定下了心,整理好衣饰,懒洋洋的歪坐在炕上道:「你来替小豆子求情?」
阿福泪流满面的伏在地上直磕头,冷颖奇也不制止,只淡道:「你可知小豆子犯了什麽罪?」
阿福一抬头,便见他额上已青了一大块且渗出了血迹,哭道:「绝对不是小豆子做的,冷先生,小豆子不会杀人的!」
冷颖奇面有难色的苦笑道:「阿福,你与小豆子非亲非故,也不过认识两、三年,怎麽能了解人心难测呢?」
阿福凄伤的道:「不会的,小豆子不会做这种事的,他一向最好心了!」
「喔?」冷颖奇扬扬眉道:「他怎麽个好心法?」
阿福登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诉说著小豆子怎麽可怜他家里父亲生病,兄弟幼小,每个月将少少的月粮分一半给他,又怎麽帮著底下的奴才们换班、干活等诸如此类,一十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