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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街的小贩把原本十分宽敞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充斥着整条街道。
「这位大爷,新鲜的豆腐脑儿,要不要来碗尝尝啊?」
「哦,好啊!」一个老人家已坐下。「咦,妳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怎么还在街上奔波劳动?妳该在家好好休息嘛!」
「没关系的,才八个月,还没到时候。」少妇苦笑,回头去盛豆腐脑儿。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老婆子当年不也八个月就生下我的大儿子,妳不得不留神。」老人接过少妇--也就是俞小月递过的青花瓷碗。「妳相公呢?怎么不来帮妳的忙,让妳一个人看摊子?」
「他……死了。」俞小月脸上显出落寞的神情。对,她都是用这个理由去回答所有人的疑问。
自从那天踏出四龙堡后,她在心里就要自己谨记这一点。她出宫之时,就料到自己的婚姻不会好过到哪儿去,只是没想到它结束得那么快,而且那么令人心痛。
假如不是在路上,遇见昔日在宫中认识的宫女姐姐,刚好年岁满二十五,出宫还乡,她一个孕妇未必能走得那么顺利。这个同乡宫女很善良,从前在宫中就对她有如妹妹般照顾,现在知道她为情所伤,要离开伤心地,更义不容辞地陪她一起上路,两人回到故乡小镇,一起摆了这个摊子卖小吃。
老人看不对劲,连忙笑着打圆场。「对不起,是我太多嘴了,当我没说过,妳忙吧!」然而,他心中却叹息着,是哪个男人这么没福气,丢下这如花似玉,又怀了自己骨肉的妻子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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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
尉迟滕忽然狂喜地转过头,却什么熟悉的影子也没看到,心中顿时闪过一抹失落。
他在想什么?小月……早已离开了,不管他派多少人去寻找,还是找不到她的身影,她又怎么会自己出现呢?
「滕哥。」十一皇子永瑆,似乎已经对尉迟滕自从战场回来后,经常的失神和沉默习以为常。「我先敬你。」他举起手中的酒,向俊朗却无精打采的尉迟滕,豪爽的一饮而尽。
尉迟滕薄唇微扬,也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烧烫灼热的酒滑入喉咙,烧痛了他的喉,也刺痛了他的心,却迷醉不了过分清醒的神智。
看着已空的酒杯,他脑中不由得想到小月--
想起他俩初遇时,她偷酒喝时的狼狈和无助;想起他俩成亲时,她喝下台卺交杯酒时的娇羞和妩媚;想起她知道娘亲过世,喝下奠酒时的落寞和孤独……
从前他还未认识她前,不曾被女子给吸引过,不曾为女子牵肠挂肚,不曾因为任何女子的笑而开心,不曾因为任何女子的泪水而锁眉心烦,更不曾想过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小月的出现,让他渐渐经历了这一切。
可是为什么,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他的心却混乱到了极点,深深陷入这种无可自拔的境地中。
她到底知不知道,当他从边疆凯旋回来,急于回四龙堡见她,却得知她怀着身孕失踪的消息,他的心情比死更难受?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身子可好些?
「又想起嫂子?」永瑆替他倒了一杯酒。
最近,他陪着尉迟滕,往俞小月在宫中登记户籍的故乡一路找来,但仍一无所获。看着尉迟滕从充满希望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落寞无神,他心中不禁为之感叹。这种渴望找回另一半的举动,就是夫妻间紧密的连系吗?
「怎能不想她?她是我的妻子,现在更怀了我的骨肉。」尉迟滕回过神看着永瑆,脸上的笑带着些微苦涩。
她和其他那些曲意承欢的女人不同,她是真正唯一打从心底关心他的人。她的笑容总令他感到没来由的心悸,令他不知不觉心系于她。
可是,她离开他了!那种得到之后又失去的感觉,简直是要扯裂人的心肺,最残忍的是,这还是他自己造成的,这种痛苦他只能咬牙承受。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回小月和我们的孩儿。」他这份坚持,任凭千军万马也都动摇不了。
「不要担心,嫂子会平安无事的。」永瑆只能如此安慰尉迟滕。
尉迟滕点点头,啜了一口酒,了无兴趣地向酒家外的街道瞄了一眼,倏地,一抹身影吸引他的视线。
他一愣,眼中闪过一抹狂喜,迅速翻飞下身,俐落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永瑆眼前。
「滕哥,你要去哪?」完全在状况外的永瑆,在他身后急急呼叫。
但尉迟滕一点都没有理会,眼中只有一个目标。
他身轻如燕,衣角轻轻扬起,一个纵跃越过屋瓦之上,往下追去。
此刻,俞小月提着看来不轻的食盒,缓慢又吃力地走过大街。
「让开、让开啊!」街上载满货物的木头车四处流窜着,行人能闪就避,免得被撞到。
俞小月自然也想让开,但身子已不比先前灵活,眼见差一点就要被木头车迎面撞上……但她没被撞到却因那股冲力而往后倒,要不是有人从后面撑住她,然后把她拉离开大路,她肯定会严重受伤。
她感到一个炽热的视线定定地看着她。「谢谢你。」她转头道谢,水眸一扫,蓦然呆住。
那个在梦里出现过无数回的颀长身影、那个她以为不会再见到的怀念身影,此刻就伫立在眼前。
滕?她静静地与他对视,眼眸是那么专注,但眼眶里却忽然涌现一串泪珠。
「小月!」尉迟滕兴奋地呼唤着。他嘴角略略上扬,松了一口气,表情不再严肃,全因找到了小月。
「你来做什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路过,还是……来找她?不,她不能这么自信,他一定只是路过而已。
「我回来了。」
「我看到了。」然后她转身便想离开,却让他给挡住。
「我来找妳的!」他半掩的眼眸浮现一抹悲恨。「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你需要我等你回来吗?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也与我无关呢!」小月的口气很冲,冰冷极了。
「妳在生我的气吗?」尉迟滕黯了脸色。
她那一双深情的眼眸变得冷漠,清脆的嗓音说出无情的话语,他真的很怕看见这样的小月。
他失去她了!他的一个军事决定,真是这么伤害她的心吗?
「奴婢不敢,我算什么呢?妻子如衣服嘛!」她的声音顿时提高好几倍,故意在称呼上将彼此的距离拉得远远的。
「妳不是奴婢,是我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他俊逸的脸庞抽搐着。「来,跟我回家去。」
「回家?」她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嘲弄的笑声轻轻回荡。「你在开玩笑吗?哪里是我的家,只有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不,四龙堡才是妳的家,是我们的家。」他双手握拳,强忍住心中的悲痛。
「我是妳唯一的亲人,不是吗?」
「不,现在不是了,我有了比你更需要我、更仰赖我的人,我有他就够了。」
然后小月就走进小巷子里。
她的小手不自觉地轻抚着隆起的肚子,想安抚腹中胎儿,但其实是要自己紊乱的心平静下来。
「小月,我知道妳气我什么!」他追上去。「我有叫少威先回去报讯给妳,只是他途中也受了伤,才会耽误时间,让假消息先传入你们耳中,我不是有意要对妳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