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亲为她所做的一切,季彤心里百感交集!
她从来不想过什么好日子,她想要的,只是一份平凡的幸福啊!
她是穆隆的私生女!
这是一个她保守了将近二十五年的秘密。
除了穆隆跟她,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父女,包括他最亲信的黄永仁。
四岁那年母亲遽逝后,她再也不曾唤过他一声“爸爸”,而是直唤他的名,一直以来,商界一直谣传着她是穆隆的情妇,她也从不在乎,甚至不想澄清。
只因这个谣言,对她跟穆隆来说,是一个绝佳的保护。
当年父亲误入黑道,在黑道领袖的压力下,娶了他的女儿,事实上,父亲却一天也没有爱过她。直到遇到母亲,他才懂得何谓爱,然而这样的感情,却不见容于黑道组织。
母亲为了保全她,在黑道的压力下自杀身亡,父亲深受打击,不惜冒着被追杀的危险毅然带着她离开。
他凭着白手起家,一手创立了穆氏企业,更将所有的爱全投注在她身上。
只是,为了她的安全,父亲让她冠上母亲的姓,将她送到国外近二十年,自小开始,他给她不虞匮乏的物质生活,身边更是脱离不了保镖的保护。
他给了她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事实上,她想要的只是个平凡的家庭,一个能随时陪伴她的父亲。
她懂得父亲的苦与无奈,所以她从来不曾怨过他,即使在她的生命中,始终只有自己陪伴自己。
父亲对她的重要,早已远远胜过一切!
“我负了你妈,这是我惟一能给你的补偿……也算是我给淑仪的交代……”穆隆悠悠的一笑。
“爸——”季彤强忍哽咽。
“彤彤,你不会了解当父亲的心情我做错了,但,我不后悔!”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爸,我懂!”季彤坚定的握着他的手道。
突然间,他虚弱的张开眼,定定的望着她。
“彤彤,你会怪爸爸吗——”穆隆的声音竟微微颤抖着。
季彤看着父亲,坚定的摇摇头。“我从没有一刻怪过你!”
闻言,穆隆嘴角缓缓浮起一抹笑,平和而安详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爸——”
看着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季彤骤然崩溃了。
坚强的她,第一次在人前毫无防备的痛哭失声。
位于花莲洁净碧蓝的海边,一抹纤弱的身影坐在海岸边,遥望着大海许久一动也不动,像是已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齐壅坐在一旁望着她,心疼她苍白脸庞挂着泪,表情茫然得像个迷失的孩子。
她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终日只会对着大海怔坐至天黑。
穆隆的遽逝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虽然穆隆所犯下的案子,已在齐壅的说明、作证下,找到真正的罪首黄永仁,将已逝的穆隆归了罪,让她获得了自由。
齐壅知道,如今任何地方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至今让他仍不敢相信的是,穆隆竟是季彤的父亲!
他的误解,让季彤平白受了不少折磨。
齐壅一心想弥补自己的错,便将季彤接回家照顾。
为了让她平复丧父之痛,他在远离喧嚣与尘世的花莲,买了栋海边的别墅,一心以为这里的宁静,会让她的伤痛慢慢平复。
他成了她的影子,跟着她一起沉默,一起遥望着大海沉思一整天,耐心的等着她平复的一天。
只是,他料错了她受的创伤有多深,半年多来,他逐渐明白,或许她可能会一辈子都这么安静下去。
奇怪的是,他竟丝毫不觉心急与厌烦,只为她感到心疼。
“先生,您的电话!”
正叹息间,远处突然传来管家白太太的高声叫唤。
他回头看了下专注望着大海的季彤,轻叹了口气。
“彤彤,我去接个电话,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无论季彤是否听得见,甚至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这半年来齐壅始终耐心的对她这么说话。
替她抚顺两颊边凌乱的发丝,拉紧她身上的白色针织外套,他迅速起身朝主屋走去。
“齐壅!”
一回到主屋里,他利落的拿起电话报上名字。
“壅,最近好吗?”
电话那头是久违不见的辜独。
“独?是你?”
听到辜独的声音,齐壅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远离朋友半年之久了。
“老样子!”他轻描淡写的笑笑。
沉默几秒,电话那头突然问道:
“季彤还好吗?”
他转头瞥了眼窗外的纤弱身影,辜独的关心让他心底又是一痛。
“她还是老样子,拒绝任何感情进入心里。”
“你要不要考虑带她回来看精神科医生?”辜独好意的建议道。
“不!”齐壅毫不考虑的拒绝。“不能再逼她接受打击了,就让她慢慢疗伤止痛吧!我会耐心等她,就算得用一辈子的时间。”
电话另一头传来深深的叹息。
“大伙都很担心你们,尤其是齐熙,看起来似乎很不开心。”
“他会熬过去的!”毕竟要独撑这么大一家企业,对向来自由惯的齐熙来说,是难为了他!
但为了带季彤离开拥挤的台北,齐壅不惜抛下一手创立的心血,交给齐熙帮忙管理。
“找个时间,我们去看看你跟季彤好吗?”
他们?齐壅知道必定所有人都会前来,他不拒绝这些好友的关心,但,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么多关爱的眼神。
“不用了!”齐壅婉拒他。“这里一切很好!等季彤恢复那一天,我会带她回去的。”只是,这一天遥遥无期得连他都不敢期盼。
“好吧!那你多保重了!”辜独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齐壅千万个感动,全化为一句感谢。
挂上电话,齐壅叹了口气怔仲半晌,才缓缓转身走出大门。
一出大门,他才猛然发现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竟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他焦急的往岸边一看,只见那抹纤弱的身影,还静静的坐在大雨中。
连伞也来不及拿,齐壅毫不犹豫的冲进雨中,来到她跟前,她一头一脸全是雨水,模样狼狈得紧。
“傻瓜!连下雨你也不知道要躲!”
齐壅又担心又心疼的低声责备道,心里更多的,是对自己疏忽的自责。
蹲下身轻抚着她冰冷的双颊,原本脸颊上被太阳晒出的两团红晕,如今已被骇人的苍白取代。然而对于打在身上的雨,甚至是齐壅的声音,季彤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混着雨水的双眸,仍怔怔的盯着远处看。
他心痛至极,用力将季彤纤弱的身子,紧紧抱进怀里。
“傻瓜、傻瓜!”抱着她僵冷的身子,齐壅心疼的不住低喊道。
仍然没有反应的季彤,柔顺靠在他的怀里,浑身阵阵颤抖着。
齐壅看着她泛白的双唇,迅速抱起她快步跑回主屋。
“白太太——白太太?”
一进屋,他随即四处找着管家太太的身影,直到他一看到餐桌上的饭菜,他才突然想起来,白太太的女儿生产,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要给她女儿坐月子,晚上就已经先走了。
他有些为难的,来回看着浑身发抖的季彤跟浴室。
并不是他不愿意替她沐浴,而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赤裸后,比平时还要更加脆弱无助的她!
眼前要指望她能自己脱衣洗澡,怕是不可能的。
深怕她会着凉的齐壅,只得将她抱进浴室里,在浴缸里注满热水,才小心翼翼的替她脱了衣服,将她抱进温热的水里,替她放了点香精进浴缸。